“罗纳德，有你的电话……”剧组的助理冬冬地敲门，在门外高声叫起来。
    “他妈的……谁啊？”正在埋头改剧本的罗纳德，又被各种各样的杂事给打断了，“不是说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吗？”
    全美所有的编剧，不管是写电影，电视剧，脱口秀台本，还是写百老汇戏剧的，都统一不接活了。好来坞的各种工会是全国性的强势工会，有强制纠察的权力，就算你是写广告台本的，在工会下令以后也不能写一个字。
    被几个不列颠编剧气得头疼的罗纳德，只好自己操刀上阵，给哈里森·福特的情节修改。但是那几个工会的督察员，还在周围乱晃，每次罗纳德拿起笔要在剧本上写字，他们就会善意的过来，提醒罗纳德作为工会会员，需要和九千六百名会员同仁站在一起。
    没办法，罗纳德只好躲进小房间里，把门反锁，让一位剧组的助理站在门口挡驾。
    不过导演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会儿是艺术指导来让罗纳德决定胶片的影调，一会儿是服装事拿着配角的衣服让罗纳德看那件好，这样停停谢谢，刚刚有点灵感，又往往被打断，效率极低。
    “这次又是谁啊？”罗纳德噼手拿过了特意接长线路的电话听筒。
    “是你的经纪人尼西塔先生。”
    “是我，里克。”罗纳德挥手让助理去把着门，别让编剧工会的人看到，和尼西塔聊了起来。
    “现在不列颠，和澳洲等英语国家的编剧都被疯抢，不光是钱的问题，还要好多条件。你如果有熟悉的朋友的话，还是找朋友帮忙。我在好来坞已经打探好了他们的合作模式，编剧在不远的酒店里包好房间，然后用电话联系。”
    “好吧，我去问问，之前几位合作过的编剧有没有肯的。这种事情应该怎么讲才不至于被人抓到把柄？”罗纳德心想，这种事情不光没有署名，还没有报酬（如果付钱会被工会发现），除了信得过的朋友以后补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还是让理查德去联系，你不要出面。他会处理好的。你只要给几份你能信得过的编剧名单，再加上我和保拉的直接客户，试试运气，否则你当导演已经够乱了。”
    “有道理，拜托你了。”罗纳德放下电话，回去小房间用笔写了一份以前合作过的编剧的名单，传真给了尼西塔的办公室，然后点火把纸烧了。
    “笃笃……罗纳德，有人找你。”助理又开始敲门。
    “谁啊？”罗纳德没好气的把笔一扔，刚刚想到的灵感又被打断了。
    “是我，沃尔特……”
    是电影的剪辑师沃尔特·默奇，他开门进来，“我是不是没找对时间？你在忙？要不我待会再来？”
    “别别……”罗纳德赶紧挥手让他别走，“我正等着你来呢，我们去走一边开场戏的镜头，你告诉我要拍到那些素材。”今天租好的直升飞机，过了预约时间是不候的。
    罗纳德穿上大衣，就和沃尔特·默奇两人走出门，经过助理的时候，又给他做个手势，示意她看好门。
    然后两人汇合了正在等他们的摄影指导迈克尔·巴尔豪斯，三人一起向外走去。
    “你这个开场镜头的野心很大，我没见过这样拍的例子，你的直升飞机租好了？”沃尔特·默奇看着手里的分镜头画稿，问罗纳德。
    “是的，今天租用半小时转转，然后拍摄的时候租用半天，拍摄时间两小时。我们先去自由女神像那里转转。”罗纳德一抬手腕，离预约时间没多少时间了，他转头张望，小巴德看到了，马上上车，要把奔驰车开过来。
    “罗纳德，罗纳德，是你吗？谢谢，谢谢你……我昨晚打了电话，今天他们就让我来试镜了。”
    突然一大群排队试镜配角的演员中间，那个侍应桑德拉看到了罗纳德，马上过来和他打招呼。
    “是你？桑迪。好好试镜，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选上了，就可以进电影演员工会了。”
    罗纳德和她握了握手，这时车子已经掉头停下，罗纳德和沃尔特·默奇上了车。
    那边等待着的女演员们，看向桑德拉的眼神都有点嫉妒，只有她还不太自知的呵呵笑。
    隆隆作响的直升飞机下方，罗纳德和沃尔特·默奇，迈克尔·巴尔豪斯三人什么也听不见，罗纳德打了个手势，和飞行员核对好单子，在上面签了名以后，就钻进了直升飞机的后座。
    那个直升机驾驶员，就是尹丽莎白·苏，和汤姆·克鲁斯演的“鸡尾酒”租用的航拍直升机。戴着墨镜的飞行员还认识罗纳德，知道是“壮志凌云”的导演，给他敬了个礼，示意罗纳德和沃尔特戴上耳罩。
    “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直升机飞行员拍部壮志凌云就好了。坐稳了，我们马上起飞”，隔音耳罩里有耳机和麦克风，罗纳德听到飞行员的调侃，绑好了安全带。一阵强烈的力量从座椅上传来，直升机拔地而起。
    到了高空，直升机径直向曼哈顿外海，自由女神像飞去。到了高空，直升机反而没什么噪音，驾驶员指着下面的水面，对罗纳德说道：
    “我会绕着自由女神像飞两圈，然后降低高度去跟着轮渡。”
    罗纳德举起大拇指示意明白，一阵加速，直升飞机飞到了而自由女神像附近，和她举着的火炬差不多高度。
    “我打算让他飞一个螺旋线，然后在这里用镜头捕捉一个纽约最标志性的建筑。”罗纳德在飞机上探出头来，指手画脚地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你得用变焦镜头吧？直升机里的空间不大，还有你打算怎么拍摄？这个直升机的门会挡住摄影机的视线的。”沃尔特·默奇拿着分镜头，对照着机舱外的景象看。
    “真正飞机了以后，我会拆掉这个门。然后让摄影师固定在座椅上，对准自由女神拍。我和罗纳德在他后面指示，不过倒时候风一定很大，得固定好衣服和头发。”摄影指导迈克尔·巴尔豪斯对默奇解释。
    到时候摄影机还会用机械固定在直升飞机的地板上。这种开门拍摄的风险还是挺大的，他找了一个身材高大有力的摄影师来掌握摄影机。
    罗纳德见两人看得差不多了，用手拍了拍飞行员的后背，然后作出了一个下降高度和前进的手势。
    正好一艘斯坦顿岛开往曼哈顿的黄色轮渡船，在下方行使，直升机尾随着轮渡的航迹，慢慢下降高度靠近，最后在后方四十五度上方，和轮渡保持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
    “这里要拍够素材，起码一分钟以上，来两次。”沃尔特·默奇指着前方的船给罗纳德说，“剪辑上会从这里切进船舱内部，船摇摆的幅度，和直升机的航迹，我要找到可以剪辑的点，必须要给我足够的时间长度。”
    三人在盘旋的过程中商量好，每个镜头要拍到什么程度才算足够，镜头在那里切开，然后拍足多少长度，以及每个镜头要几遍才合格。都在拍摄表上记录好。
    然后，直升机又向着曼哈顿下城飞过去，在很多摩天大楼的上方，盘旋了起来。
    “老办法，还是用变焦镜头，悬停在这里航拍，这个镜头相对比较简单，因为直升机可以固定位置……”
    摄影指导迈克尔·巴尔豪斯，和剪辑师沃尔特·默奇两人又开始商量起来。等他们弄完，差不多直升机租赁的时间也要到了。
    飞行员一推操纵杆，飞机飞回了下城的机场，然后螺旋桨慢慢的停了下来。
    “当心，机尾的垂直螺旋桨。”这次飞行员吸取了教训，在机尾前面增加了黄色的大幅警告字样，他自己也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我说真的，导演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也拍一部壮志凌云那样的电影，现在在酒吧里，那些开小飞机的也比我们神气。”
    “哈哈哈，有机会我会的……”罗纳德挺喜欢这个飞行员，和他握手道别。
    三人坐上等在原地的小巴德的车子，一路上两位技术大师有讨论了不少细节，最后回到了酒店的时候，罗纳德手里已经多了一份两人讨论出来的拍摄指南，所有的镜头都排列好，写好了时长，和景别。到实拍的时候，罗纳德让摄影师照样拍摄就行，自己只要坐在后面把控画面。
    总算福克斯在挑选技术人员的时候很大方，这次和罗纳德合作的都是业内大拿。和有能力的人合作就是这样让人舒服，他们在能力范围内，会做到最好，让导演可以把精力留在更重要的地方，比如：
    指导演员的演技，还有兼职修改剧本……
    罗纳德看了看剧组的进度，桑德拉·布洛克被试镜导演朱莉亚·泰勒挑中，会演一个苔丝的闺蜜，给她庆祝生日等场景都有出现。还有一句台词“耶……”。
    其他的进度也很顺利，梅兰妮·格里菲思来烦了他几次，她在那位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的言传身教下，一举一动变得比较像一个真正能在华尔街立足的职业女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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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已经非常亲密，在片场给罗纳德展示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候，都把手握在一起。罗纳德对两人公开这种亲密状态倒也没什么反对，反正要拍不少她热恋的戏，这种状态有助于表演的时候进入状态。
    陆续还有各种工作人员来请罗纳德拿主意，小到配角琼·库萨克穿的高跟鞋和衣服搭配，大到申请市政厅开放天空航拍那天的天气预报和历史同期降水概率。
    终于到了晚上七点多，本来都聚集在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都陆续下班了。筹备阶段的加班费已经有点超支，现场的制片助理，拿着表格来让罗纳德签字。
    最后一个字签完，罗纳德伸了伸懒腰，终于等到了大伙都走了，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地改剧本了。哦对了，还有今天哈里森·福特让经理人送来的材料。
    哈里森·福特的经理人，送来了一本他看完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贴了二十多张红蓝色的报事贴。红色的是他特别满意的场景，里面写着他的感想，有几个地方他还想多加一些戏。
    蓝色的是哈里森·福特不太满意的场景，他礼貌地请罗纳德考虑，能够缩减，或者干脆删除整个场景。
    长叹一口气，罗纳德泡了杯速溶咖啡，然后几口喝完。小小休息一会以后，他开始了修改剧本。
    晚上安静的时候，果然适合改剧本。写剧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相对来说改剧本就要简单一些。人做修改总比创作的效率高一些。
    罗纳德更多的时间，是在理解哈里森·福特分几次送来的意见，背后他的深意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想要做这些修改。
    想来想去，其实哈里森·福特想干的，就是维护自己正面的明星形象，和略过多数转变的戏份。
    举个例子，在剧本里杰克·特雷纳和苔丝一起去参加客户女儿的婚礼。他们两人没有请柬，完全是冒名顶替进去，试图有一个机会和客户聊一聊，她们对客户并购项目的想法。
    在这个推销的过程中，哈里森·福特扮演的杰克·特雷纳发现真相以后，是不愿意继续闯婚礼的。
    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万一客户不高兴的话，他会永远失去和客户再次沟通的机会。所以他在这里是反对苔丝勇敢的想法的。
    但是这段杰克·特雷纳批评苔丝的台词，哈里森·福特不想念。明星总是要站在正确的那一边的，明星也不可能畏惧这种非常有勇气的冒险。甚至最好这个主意，是福特扮演的特雷纳想出来的。
    罗纳德其实心里很反感，当时这个角色是准备留给亚力克·鲍德温的。他一个百老汇戏剧出身的演员，不会反感这种有深度地，反应角色成长的戏。
    这种从反对，到赞成的转变，和他对苔丝更近一步的了解，才是好的，有可能得奖的表演机会。
    而像哈里森·福特这种演法，大家还是会看到另一个汉索罗，另一个印第安纳·琼斯。福特说要转型，才想和罗纳德合作这部浪漫爱情喜剧。但是这样演，又转了什么呢？
    罗纳德把笔放下，这样修改的结果，会造成一个可笑的局面。苔丝，凯瑟琳，甚至苔丝的闺蜜辛，都扮演这有复杂角度的角色，各种场景都在表现她们的特点和人物转变。
    而哈里森·福特这个角色，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子，扁扁的没有任何维度。
    “噗哧……”想到这里罗纳德笑了，这不就是好来坞电影里常见的花瓶吗？无非这次是倒了过来，女演员唱主角，而哈里森·福特变成了大花瓶。
    “笃笃……”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等下……”罗纳德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又是编剧工会的志愿者吧？自己也是编剧工会的会员，被他们缠住，又是一顿非常无语的宣讲编剧工会是怎样为会员努力保障权益的。
    赶紧打开抽屉，把所有的剧本都撸倒了里面，然后锁上。罗纳德长出一口气，“谁啊？我就来。”
    “是我，海伦啊。我现在来的不是时候吗？”，门外传来了海伦·斯雷特的声音。
    “哦，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编剧工会那帮人。”罗纳德打开门放她进来。
    “嘻嘻，你现在还在躲着他们打游击吗？工会的命令，你可要听哦……”海伦用手点了点罗纳德的脸。
    “现在还没有正式罢工，我只是怕他们来对我讲道理，要从编剧工会的历史，和为会员争取权益的历史讲起……”
    “你还要继续吗？我陪你？”海伦·斯雷特今天好像特别主动，一条红色的围巾，映衬着她苹果一样的脸蛋，很是诱人。
    “就这样吧，我累了。现场改剧本是在太麻烦了，我得尽快……”
    “嘻嘻，我不会去告发你的，罗纳德。不过你也不用对我说。”海伦上来抬头吻了一下罗纳德，“我来是代表凯瑟琳·毕格罗问问你，她的样片都运回了纽约，你要不要去看看刚刚音画同步好的版本？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杀青了。”
    “现在吗？我相信她的能力的。”罗纳德没想到毕格罗的手脚很快，已经拍完了在加拿大的部分，回来纽约了。
    “她说我的表现不错，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没问题，纽约部分就不用补拍了。”海伦一边说，一边摩挲着罗纳德而手臂。
    “那我们去看看吧。”
    罗纳德明白了，原来是海伦·斯雷特觉得自己的表演有了很大的进步，想第一时间让罗纳德看看。
    反正今天已经灵感耗尽，想不出桥段了，罗纳德披上外衣，就让海伦挽着自己去了毕格罗所在的剪辑工作室。
    “怎么样？”看了一会儿样片，主要是海伦的表演。海伦·斯雷特迫不及待地想问罗纳德的看法。
    “你好像明白了应该怎么在镜头前演戏，你能够收拢了。”罗纳德看向海伦，毕格罗把她调教的有点电影演员的架势了。
    “她就是什么戏，都自己演一遍给我看，本来我很多地方不理解……”
    “呵呵……”罗纳德给凯瑟琳·毕格罗打了个感谢的手势，这样导演，确实有利于海伦理解。
    她就是理论太多，又不知道真正在电影镜头前的表演是怎么回事，这样被人一点拨，学习模彷对方的时候，就开窍了。
    罗纳德感觉到海伦身体变得越来越软，他搂了搂她，还是示意毕格罗继续放一些样片。这样一次性把应该看完的镜头看完，否则电影进度还会受影响。
    给了海伦一个吻，让她安静一些，罗纳德继续看。
    现在是电影开场的一段镜头，海伦和另一个女主角，两人手里拿着提琴盒子，以同步的频率在路上走。镜头就在她们的前面固定的位置拍着她俩。
    不管怎么推拉摇移，这个镜头就以固定的速度后退，影像和她们步行速度保持相对静止，这个开场给人非常耳目一新的感觉。好像观众就在两位大美女的前面，和她们一起走路的时候，不断地在回头偷看两人。
    “这是用什么摄影机拍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镜头，好像斯坦尼康倒过来用，不是摄影师相对不动，而是镜头拍摄的对象相对不动。”罗纳德很肯定，着不是什么摄影师的臂力好，耐力强，而是一种和斯坦尼康类似的镜头装置。
    “那个吗？那是我的摄影总监的一个小发明。”凯瑟琳·毕格罗回答道，“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机械装置，可以和被拍摄对象基本同步，影像也很稳定。”
    “让他给我打电话，我也想使用这个装置，正好我的新片有个航拍镜头，这种影像质量就是我想要的，不知道他的小发明，能不能用在航拍上。”
    “你自己打电话给他吧。”凯瑟琳·毕格罗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罗纳德。
    “加里·蒂尔奇斯”，罗纳德把名字和电话抄下。
    “你还要工作吗？”海伦·斯雷特在旁边问。
    “明天再说吧，我们去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