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血气奔腾流淌的声音。”
    赵淮中取出玉片拿在手里打量，谛听赶紧从袖口探出脑袋，耸动着耳朵说话。
    玉片只有小指甲大，但其内奔腾澎湃的声音，在它听来就像封存着一条大河。
    祖龙也从赵淮中体内出来，缩小身形，注视玉片。
    祂的触须再次伸出，去轻轻碰触玉片。
    那玉片上有光斑闪烁，一枚枚咒文明灭。
    祖龙的触须一扫，将这些咒文悉数抽击碎裂。
    啪！
    玉片也随之炸开，一条长河般的血气，出现在虚空当中，流淌涌动，悬而不落。
    这一刻，连赵淮中也被玉片破碎后涌出的血气浸染，受到了影响。
    有一幕异象映现在他的意识里。
    一片混沌浩白的天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山峰，高达千丈，直入云霄之外，山体垂直，天然盘绕着玄奥的纹理。
    让赵淮中也感到震撼的是在他的视角下，那山峰其实是一根骨头，人类小指的指骨。
    指骨如山，坐落在世界中央。
    指骨演化的山峦下，还有一条奔腾的血河，气象浩瀚。
    忽然间，一条神龙游曳进入这片虚空，释放气息收摄血河。
    一滴血被神龙摄取，脱离了血河。
    虽然只有一滴血，但被抽取出来以后，血河的流量锐减了至少一半。
    整条血河已经没有了刚才惊人的气势。
    混沌弥漫，指骨演化成山峦的世界，在赵淮中的意识里消失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探出脑袋的祖龙：
    “刚才的景象，是你的触须探入帝陵玉棺后看见的情景？这滴血，是从玉棺内的血河里汲取的？”
    祖龙点头，悠然自得地甩了下触须。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虚空几乎破碎，涟漪荡漾。
    赵淮中暗自沉吟，是什么人的一截指骨，不仅能演化成一座巨大的山峦，且在他面前，倒映出影像，连他的意识也无法规避，要被其影响。
    一滴血而已，演化成河！
    赵淮中自己也能做到滴血化河，脱指成山，却做不到在造化境面前呈现出如此惊人的异象。
    造化境对事物有着根本性的认知和洞察，几乎没有力量能影响覆盖造化境界的意识。
    除非……是来自更高层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刚才看见的是不朽层次的骨和血！
    张家帝陵的那口玉棺里，封存着一座洞天秘境。
    而秘境内，放着不朽者的指骨和血液演化的长河！
    嗯，其中或许还有别的东西，毕竟祖龙探入触须的时间极短，未必能洞察棺内的全部秘密！
    赵淮中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怪不得之前在帝陵，当天庭之主召唤出那玉棺，会有三界外的气息垂落，融入帝王玉。
    因为棺中存在不朽的遗骨和血液，凭其指引，就能牵引三界外的气息为己用。
    张家帝陵的秘密源头，是不朽的遗物！
    张家曾经出过不朽，将指骨和血液留在三界，福泽后代？
    赵淮中陷入沉思，张家四任天帝，并无不朽。
    而且，他以往查看过一些天庭秘卷。
    从内容上得知，现任天庭之主也在追寻祖先的去向，他在一部古卷上，对初代天庭之主的去向进行过猜测。
    这佐证了玉棺里的不朽指骨，并不是初代天帝。
    否则当代天庭之主就没必要猜测其先祖是不是不朽，而是可以确定其早就晋升不朽。
    由此判断，玉棺里的不朽指骨，气血，不是初代天帝。
    不过，张家能崛起，可能就是因为获得了这份不朽者的东西，经过初代天庭之主传下来，福泽张家子孙。
    “陛下，这玉棺里的气血……”
    赵淮中的思绪被谛听所打断。
    这货躲在袖子里偷瞄那滴不朽者的气血，眼神里又是敬畏，又是期许。
    它想跟着分些好处。
    那不朽者的一滴血存世也不知有多久，依旧弥漫着惊人的威压，颜色鲜红，如河流淌。
    即便这滴血被祖龙和赵淮中的力量联合，压制了部分气机，仍然散布出让谛听心悸的波动。
    赵淮中没理它，延续刚才的思索。
    玉棺里的东西，天庭之主也有可能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而且无法取出。
    赵淮中看见玉棺后，是祖龙和外挂相合，才得以将触须隔空探入玉棺，摄取出一滴不朽之血。
    他想了想，双目隐然发光，尝试对眼前环绕流淌的血气，进行因果追溯。
    对不朽之血的追溯，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甚至是危险。
    冥冥中好像有一种力量，正在快速逼近。
    一幕景象在眼前闪逝而过。
    赵淮中迅速停止了追溯。
    影像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滴不朽之血的来历，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血液的主人，不朽层次的存在，就是曾经在初代天庭之主手书的古卷里出现，也在西王母传承中见过的神秘身影。
    在远古，天地初开的时期，初代天庭之主，西王母都视其为师的那个身影。
    赵淮中还有着更进一步的猜测，人族能崛起，击败当时如日中天的妖族，或许也与这位不朽有关。
    是他站在人族背后，扶持起了天庭！
    这位不朽将一些东西留在天庭，作为薪火传承。
    仙台体系也和他有关联，在一些古卷里，这位不朽数次出现在仙台之巅。
    这一刻，赵淮中有种重回天庭，去把那口玉棺抢过来，看看其中还有些什么的冲动。
    不过，单是生出这个念头，就让他涌起强烈的心悸感。
    刚才对不朽者血液的追溯，似乎引发了冥冥中的一些变化。
    要是真的返回天庭，拿走玉棺，可能会进一步诱发某些不可测的变故……赵淮中心忖。
    知道了玉棺和不朽有关，让他变得非常谨慎。
    这时，祖龙探头，两条触须交织成环状，眼前的不朽之血被祖龙的气机环绕，徐徐吸收。
    不朽者血液中的精气，转眼被祖龙吸收殆尽。
    轰隆隆！
    吸收了不朽之血，祖龙开始发生变化。
    能看到一股气机在祂身上蔓延。
    此前显化出来，祂在赵淮中日夕修行下，一点点变得清晰的头颅，身躯，变得愈发清晰。
    前所未有的清晰真实！
    祂吸收了不朽之血中的精气，整个头颅都在蜕变，触须，龙牙，龙鬃，乃至气息都有变化。
    不朽的气机，让祖龙的力量递增，龙威扩散。
    祂的身躯倏然升空，扶摇直上，出现在云端，显化的无量之大，难见首尾。
    这一刻，咸阳宫内，冲起了一道巨大的光柱，和星空相连。
    整个大秦国境，都充斥着磅礴的威压。
    深宫内，女神仙还在等待赵淮中回来。
    她第一时间生出感应，从黎景宫走出，往外眺望，恰好看见祖龙的气息倒卷而回。
    一条神龙从天际游曳而归，冲进了咸阳正殿的书房，融入赵淮中体内。
    咸阳宫里，深夜值守的宫女，内侍，赵淮中带回来的十一条拉乘龙辇的真龙，无一例外，都在龙威下匍匐，颤栗。
    轰隆！
    随着祖龙归来，磅礴的气息和赵淮中相合。
    他的力量也跟着发生变化。
    尤其是外挂，主动吸收返回体内的祖龙带回来的不朽气息。
    它的体型大幅度增长。
    而后，它融入了祖龙的眉心。
    同时，大秦地脉深处，地脉神龙也再次拔地而起，腾空涌入赵淮中体内。
    外挂，祖龙，地脉神龙，三者归于一身，汇聚的力量呼啸汹涌，在赵淮中体内循环不休。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蜕变！
    祖龙以外挂为魂，和赵淮中的神识契合，以地脉神龙为躯，完成了新的演变。
    祂变得更为强大和……完整。
    赵淮中福至心灵般盘膝而坐，展开修行。
    意识中，他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状态，仿佛在神游三界。
    他正从某个超脱了一切束缚的视角，俯瞰前方。
    视线里，出现一团庞大的混沌，犹如巨卵。
    那是自鸿蒙初始演化诞生的一方世界，便是他现在生存的三界。
    其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无数变化。
    阴间世界在一步步补全曾经缺失的气机，人间界有亿万众生，生机勃勃。
    此一刻连众生的思维，睡梦中起落生灭的每个念头，都在赵淮中广袤如海洋的神识里倒映呈现。
    他变得无所不知。
    他发现自己的神识比以往更广博和具有兼容性，就像是衍化成了天地本身。
    除了阴、人两界，还有仙界的变化。
    种种讯息，都从神识里浮现而后消逝。
    每一种变化，不过是刹那间的起伏，没有任何事或物，能在他心头多驻留哪怕一个瞬息。
    天道生灭，万物亦不过是尘埃！
    赵淮中像是真正触摸到了不朽。
    他的心境，甚至力量都在发生改变。
    他的神识登临三界之外，在眺望关注着三界，观悟着无穷的变化和三界内外的诸多玄奥。
    他还看见妖主在妖墟深处修行。
    其利用妖墟，衍生出一股妖气，和一个发出五色之光，同样宛若巨卵的秘境天地，产生了联系。
    妖主在吸收那五色天地中蕴含的神异力量，想要成就自身，同样是在追逐着不朽。
    天庭，天庭之主在仙会散去后，又一次返回了帝陵。
    他站在帝陵内，神色惊异，打量着三口石棺。
    他眉心的帝王玉闪烁生辉，想要洞察追溯某些事情，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下一刻，洞察到的三界和呈现在心底的诸多变化，悉数化作一股力量，融入赵淮中的意识，成为他修行的一部分。
    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仙台之上。
    他在这里盘坐，神游天地，接收观望三界内外，沉浸式体会了刚才的经历。
    许久，赵淮中在仙台上，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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