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从豹等人跟在后方,骤然看见白药被阴火焚身,皆是吃了一惊。
火焰窜动,沿着白药的手臂,转眼就覆盖到他身上。
连头颅也被卷入。
从旁观的角度看,全身都在燃起大火,惨绿的火焰, 炽烈灼烧,却出奇的没有多少亮度,冷幽幽的微光,随着火焰跳跃。
非常瘆人。
阎朝安暗自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击,白药的杀伐力量, 接触的刹那便绞碎了他的阴气手臂, 这说明白药的力量明显在他之上。
现在好了。
阴灯鬼火是一宗异宝,无法熄灭, 会把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焚烧殆尽。
包括神魂和肉身。
被鬼火沾身是无解的死局。
然而阎朝安刚松了口气,旋即就发现不对,心头又是骤然一紧。
眼前的白药被阴火沾身,却看不出半点痛苦的表现。
此一刻,白药意识里的杀伐阵图上,千军万马嘶吼,铁血兵戈。
他已经在修行上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掌握了杀伐的真谛。
他的气息时刻与天地交融,所以能形成领域般的杀戮场,被卷入其中非死即伤。
在杀戮领域的范围内,白药甚至能逆改规则,何况是阴魂鬼火。
他吸了口气,周身火焰竟然被他一口吞入,从他身上消失,进而被他意识里的千军万马所吸收, 反而成了一种补充自身的能量。
白药忽然伸手, 掌中规则之力流转,阎朝安背后燃烧的火焰里, 一盏铜灯被抓了出来。
阎朝安张口吹气,铜灯上火焰暴涨,化作一片火海,想要催发更大的火势焚烧白药。
却见一只拳头破开了火海,一往无前。
最可怕的是,在这一拳的覆盖下,阎朝安生出不论如何躲闪,都会被打中,无法规避的沮丧感。
气机锁魂!
白药一拳砸在其阴身法相的眉心处。
猩红的杀伐之光,穿透了法相的额头。
咔嚓!
阎朝安惨叫声中,阴身法相四分五裂,被击穿后消失。
阎朝安从空中跌落,眉心同样隐然欲裂,身体也是伤痕密布,血迹渗出。
那盏阴魂鬼灯已经易主,被白药拿在了手里。
白药一直是个好同志,从多年前就牢记赵淮中让他杀人抄家的命令,始终不忘。
这些年白药率领夜御府部众征战四方,抄家不计其数,已经养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看见东西就抢,带回去给赵淮中。
阎朝安砰然摔在地上,面色灰白。
他的体内化出一股阴气,身体变得介于虚实之间,如同阴灵,想要逃走。
却被白药抬脚踩住,胸腔塌陷,再难挣动。
阎朝安:“你到底是谁?!”
白药也消去金身,伸手一抹,手里的灯盏熄灭。
周边鬼域般的阴森环境也在消散,城内各处的声音也在恢复。
其实阎朝安释放的鬼域,能替换人间,甚至可以遮蔽声音,改变感知和视力所见,蒙蔽五感,非常厉害。
可惜,遇上了大秦狠人。
这时,白药眉心的照古境内,化出一缕气机,落地变成了赵淮中的法身。
“陛下!”
白药以及后方的四条咸鱼,一起单膝跪伏,恭敬执礼。
“起来吧。”赵淮中淡定道。
阎朝安骇然道:“你是秦人的王!”
赵淮中没搭理他,屈指轻弹,阎朝安脑海里的记忆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快速闪掠,他曾经见过的事情,对康伊之国的了解,等等,全都被赵淮中所获知洞察。
赵淮中摇身一晃,重新化入照骨镜内失去踪迹,低沉威严的声音却传了回来:“人杀了吧。”
“诺!”
“你等敢杀我,我康伊之国有百万阴魂大军…”阎朝安歇斯底里。
轰隆!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城门的方向,传来一声震响。
在白药攻进城内后,城外也在同步发生变化。
白药身后,廉颇统帅大秦兵马,同样连夜杀了过来。
兵贵神速!
以廉颇对战局的把握,对兵势的熟稔,哪会坐等阎朝安起兵主攻。
廉颇用照骨镜给赵淮中传递消息时,就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趁夜杀上塔什干城。
大宛边境,距塔什干两百多里路程,在大秦夜兽的脚程下,半个时辰而已。
大军前行,夜御府精锐和斥候配合,沿途击杀康伊之国的哨卡,对方没什么机会传递讯息,便被逐一掩杀。
所以此刻秦军突然杀上来,塔什干城的守将几乎没什么防备,上手就被杀慌了。
黑暗里,秦军潮水般涌出,连马匹也训练有素,万余精骑,竟没半点嘈杂的声音。
随即便有青铜兵车,咒文交错,居然离地驰骋,速度惊人的沿着城墙,登上了城头。
交战从一开始,就进入惨烈的近身搏杀。
城头下方轰然巨响,祭刻着秘文的冲城车,将城门撞得四分五裂,声震全城。
这时候城内各个方向的守军,才全部反应过来,知道遭遇了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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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已经群龙无首!
主要将领,都被大秦狠人一路突围,过关斩将给打死了。
秦军冲入城内时,城中形势混乱,人员奔走,和整齐有序的秦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门处,廉颇站在一架四匹夜兽拉乘的兵车上,驰骋进入城内,打量城中形势,遂对身边骑在马背上的副将杨瑞和道:
“这仗打的寡淡,白副史必是在城内先把人都杀的差不多了,看城内的应对混乱,就知道他们缺乏统一指挥,故吾等攻城,连个像样的抵御都没有。
陛下让我们来西北练兵,这练着啥了,我回去如何对陛下交代?”
杨瑞和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没遇到对手的抵抗和像样的厮杀,这位老将军显然有些不满意,口气充满惋惜。
“杨瑞和,你懂本将军的意思没有?”廉颇斜着眼睛看了眼杨瑞和。
杨瑞和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廉颇的话还有其他用意,并不是随口说笑。
他念头急转,思忖片刻后试着道:“老将军的意思是……既然这一战没什么折损,我军全胜,不打算只占这一座塔什干就罢手?”
“善!”
廉颇颔首道:“吾闻听塔什干往西再走三百里,是拓木城,其同是康伊国的南部大城。
来到西北以后,你也看过康伊之国的地形,其地势狭长如弯月。我们趁势西行,再取拓木,只要行军够快,对方必定来不及反应。
此为奇兵之策。
二来我大秦虎贲,拿下塔什干没费半点力气,路都被白药铺好了,充其量算个热身。
此刻我军活动开了手脚,兵锋正盛,趁夜给他杀过去,再取拓木,两城彼此呼应,一夜间就能撕开伊康之国南部防线,将其更南部的国境,和其中枢之间切断联系。
过了今夜,我大秦兵马在伊康之国南线,将占据绝对主动,进可攻退可守。当然,我们也不太可能退。
此为行军之上策,势敌人所非势,能敌人所不能。”
杨瑞和心下骤起惊涛,为廉颇用兵之敏锐,对敌势观察之精准,行军之犀利而动容。
陛下慧眼识英,这位老将当初入秦,多少人不以为然,觉得秦兵多将广,多廉颇一個不多。
而今才知真正的名将该怎么打仗,其目光始终着眼在大的战略优势上,一夜就要击溃康伊的南部防线。
杨瑞和心悦诚服道:“末将这就去整备兵马。大将军以为俘虏当如何处置,本诚留多少人马驻防合适?”
“夜御府不是探查说这些伊康之国的兵将,以活人炼生魂吗?
这种畜生留着还要浪费兵马看守,皆杀,不留俘。
再留一千兵马固守此城,我军后续的人马很快就会跟上来。吾等率九千人过去夺下一城,尽够了。”
“诺!”杨瑞和快速下去召集部众。
城主府。
“杀了他。”
白药迈步走入府内深处,守门熟路的展开抄家搜查的手段,把南护府的老底搬了个精光。
孙从豹一瘸一拐的上前,手里拿着那把五针松短刃。
之前石粟依仗五针松短刃的神魂烙印,才能追到孙从豹等人的踪迹。
石粟被白药打死,五针松灵刃便被孙从豹隔空收回。
他上前用短刃拍了拍阎朝安的脸:“吾之前说过我大秦兵马很快就会杀过来,打死你们这些畜生。
吾说的对不对?”
“吾乃伊康之国南护王,即便战败,你等也不能轻易杀我!”阎朝安声音虚弱。
“伊康不过是个番邦之国,我大秦这些年灭掉的国家多了,你算个屁,还南护王,老子是大豹王!”孙从豹道。
“你跟他费什么话。”姜泗从后边上来,伸手一抹,手中一柄短刃一闪而没。
阎朝安人头落地,鲜血滋出老高。
白药迅速掏空了南护府,重新走出来道:“你等在这里养伤,协助城内守军,占据塔什干。廉颇将军要连夜去打拓木,我也跟过去看看。”
秦军已经全面杀入城内,在攻占四方城门。
攻城战正处在最激烈的时候,但已经锁定了胜局。
一个时辰后,夜色深邃的凌晨。
城内的主要反抗已被杀溃,后方赶来的其他秦军正在入城。
而城内西门,廉颇和九千秦军精骑,夜色中宛若一条黑龙,冲出了塔什干,直奔更西侧的拓木城。
队伍的指挥兵车上,廉颇注视白药,叹气道:“你怎么耳朵这么尖,又跟上来抢攻?”
白药淡然道:“我不是来和将军抢攻的,但打下拓木城后,抄没城中的东西,得我亲自来。”
白药这些年一直都是抄家狂魔……咸阳,赵淮中通过照骨镜,隔空听白药和廉颇聊天,哑然失笑。
时间也不早了,据说晨战有益身体健康,赵淮中准备找个人打一场清晨战役。
嫔妃里谁最善于熬夜和早起来着?
大熊妹……天蒙蒙亮的时候,赵淮中来到了燕浣纱的寝殿。
“陛下……”大熊舞姬迷迷糊糊中带着些惊喜的靠上来,温香软玉。
“啊……”
也是在这个清晨,数千里外,秦军连夜疾行,在天亮前最黑暗的黎明时分,杀到了拓木城下。
城内很快就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战况之激烈和赵淮中这边不相上下,喊杀声也是同等强度。
次日上午,康伊之国的国都,位于其整个国境中段的都赖城!
南部最重要的两座大城,塔什干和拓木一夜间全部失守,消息在这个上午传到了都赖。
王宫内,收到消息的康伊国王室几乎不敢相信,震惊之极。
整个朝会上都在议论此事,沸反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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