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赵淮中应了一声，但并未多解释。
    荀子又问：“秦皇一开始是怎么发现青铜门旳？”
    “匈奴之主背后藏着萨满之神，青铜门是他准备开启之物。起初以为是妖主，后来才发现另有其人。”
    赵淮中话落起身：“时间不早，两位圣人早些休息。朕先回去了。”
    等他离开，两位老圣人也回到观星楼。
    邹衍负手站在窗畔，眺望深邃的穹幕。
    夜色有些阴暗，群星不明。
    “神州之地，自古就纷争不断，各方觊觎。本以为神州一统，后续会太平些。”
    邹衍道：“吾原是想去仙界看看那里的星空，和人间有什么不一样。”
    常年穿白袍的荀子，悠然自得的给自己泡了杯茶，是从赵淮中那要来的神农氏仙茶。
    荀子眯着眼品茶，半晌方才问：“那现在呢？”
    “仙界也是个纷乱之地，不去也罢。”邹衍回应。
    荀子微笑道：“你倒是看的清楚，我们刚才问可有目标，秦皇不愿多说，显是这次的事情有仙界势力暗中插手，谋划人间，多说无益。”
    邹衍反问：“如今形势，你觉得该当如何？”
    荀子从容道：“秦皇所行诸事，已经在开前人所未有，天下一统，汇聚神州之力，无非事来以应之。
    何必担心！”
    邹衍道：“道家才讲究中正养气，物来自应，你倒是深得其中精髓。”
    “你在讥讽我吗？”荀子蹙眉道。
    ————
    武英殿的灯盏还亮着。
    赵淮中走进殿内，一身后袍的姜姞眉眼弯弯，步履款款的迎了上来。
    赵淮中莫名的想起当年第一次去学宫，那个坐在窗畔的姜姞。
    “我记得当年父王为我提亲，皇后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见到朕就变得一片倾心，总是找机会和朕接触。”
    姜姞失笑道：“哪有？
    所以陛下是想要报复我当年拒绝过你吗？”
    赵淮中拉着她往后殿的清池走去：“洗个澡，然后报复皇后。”
    “陛下今日回来，面色不愉, 可是有烦心之事？”
    “算不上烦心, 治理一国, 要说不合心意的事每天都有，只是有些不满意现状。”
    姜姞闪阖着乌溜溜的眸子，露出询问的神色。
    赵淮中说：“有人在咱们的地头装了核武器, 还是数千年前装的，朕想抵御都无从做起。最让人不满的是咱们没有对等的反制手段。”
    “什么是核武器？”
    “就是……最厉害的仙器, 咱们没法把类似的东西, 也装到对方的底盘去, 作为对等的威慑！”
    “哦。”
    姜姞眨巴着眼睛：“最厉害的仙器？我神农氏的神农尺算不算，我回家去‘偷’来给大王吧。”
    赵淮中笑了笑, 知道姜姞是故意这么说。
    月移中天。
    “大王报复完了没有？”
    “没有。”赵淮中的声音很强硬。
    “哦…”答应的声音软糯。
    大秦皇后完成圣人境晋升，变成花仙子体质，确有特殊之处, 和花有关……
    到姜姞睡去, 赵淮中斜倚在榻上, 研究从假妖主身上所得的腰封。
    腰封里, 除了之前拿出来那个古镜，还有数件东西。
    其中的古镜, 是专门用来寻找显化妖族位置的。
    妖墟不久前消失，再也无法追踪，连昆仑镜也不能继续追溯其位置。
    这面镜子却能模模糊糊的倒映出妖墟消失后的方位。
    妖墟隐藏到了一处没有任何光明的黑暗当中, 只是具体位置再难确定。
    这镜子的特点就是照显妖族，让赵淮中想到另一件器物——传说中的宝物照妖镜。
    这面镜子叫听妖镜, 很可能是模仿照妖镜炼制的宝物。
    赵淮中用听妖镜，照向自家后宫的披香殿。
    狐狸精也没睡。
    她用尾巴变化出另外三个化身, 自己和自己凑成一桌，在寝殿里搓麻将。
    四个狐狸精, 唯一的差别是狐狸精本尊裙下的脚踝上，戴了条翠玉足链，那是前不久赵淮中随手把玩时送的。
    翠色的足链和白皙的足背相映，足端挑着一双短履，一荡一荡。
    赵淮中收起听妖镜，又取出其他几件东西。
    包括那柄探出怪鸟脑袋的仙剑，叫赤鸩剑。
    其内封存的器灵怪鸟, 是一种传说中的毒鸩！
    赵淮中查看后，将剑和镜子都收了起来，最后取出的是封印墙。
    封印墙收缩到尺许大，三寸左右的厚度, 石质斑驳，被他托在手里反复查看。
    这东西太不寻常了。
    之前将妖山，数以百万计的妖族封印在其中，现在又将青铜门收进去，且一收就是三个。
    片刻后，赵淮中从榻上悄然消失。
    只剩下封印墙悬在半空，微微发光，赵淮中进入了封印墙中央的地窟。
    这窟窿里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奇异的波动……赵淮中进来后，悬在半空四处打量，内部黑沉沉的，空间倒是颇为广袤。
    此时在这片空间内，悬空漂浮着三座阴司铜门。
    铜门被装进来后，一直是闭合状态，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赵淮中仰头上望，上方的顶壁, 进来时的入口，现在变成了出口, 呈圆形, 透出一丝微光。
    空间内最特别的地方就是紧挨着出口的内部, 空间的顶壁上趴着四条青铜铸造的龙！
    这四条龙分别对应四个方向，呈倒悬状, 趴在顶壁。
    四条龙的龙爪紧紧的抓在顶壁上，固定着身体。它们形态各异，但都将脑袋对准出口，嘴巴大张，似乎随时准备吞噬从入口出入这片空间的人或物。
    赵淮中记得当初开启这里，释放妖山前，这座地窟的入口处，曾经有龙爬出来，死盯着当时被关在墙内空间的狐狸精。
    当时爬出来的龙，就是这几条趴伏在顶壁的青龙。
    它们明明是有生命的活物才对！
    心里这么想着，赵淮中来到顶壁附近，其中一条铜铸的青龙面前。
    这几条龙体长达十余丈，栩栩如生，龙头，龙角，龙鳞，每一处细节都和真实的生物毫无差别。
    赵淮中靠近后，发现眼前这条龙的龙须，居然在轻微的律动。
    侧耳倾听，还有呼吸声从龙的体内传出。
    这四条铜龙在睡觉？！
    赵淮中沉吟片刻，将手伸向面前的铜龙。
    就在手碰触到这条龙的刹那。
    赵淮中脑内轰的一声，仿佛代入了这条龙的视角。
    他的眼前，闪现出数之不尽的妖族，浮光掠影，光怪陆离的生灭变化。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意识仙台，丹田混沌身吞吐摄取的阴间气息，两者被中央脊柱串联，对应三界。
    赵淮中全身的秘窍开始发光，脑后的圣人光环自行浮现。
    这片黑暗空间仿佛被他点燃了。
    以赵淮中面前的铜龙为核心，光芒蔓延。片刻间，整个空间的顶壁就明亮起来，就像是深暗的苍穹上出现了无数的繁星。
    赵淮中惊讶的打量出现的光芒，同时生出一种明悟。
    这处封印墙内的空间，和自身的修行有关，必须在他达到一身三界，修行进入古圣层次后才能诱发这里的部分变化。
    那铜龙是这片空间的‘器灵’，当与其接触，赵淮中体内力量震动，这里才变得明亮。
    原本深暗的顶壁，瞬间光斑万千，瑰丽而壮观。
    这些光芒，却是一个个妖族的烙印，大小不一，数以亿万计。
    无数的妖族，形成不同的烙印，就像会发光的壁画，镶嵌在空间内。
    此时光斑已经不仅仅在顶壁出现，空间内的四壁都有烙印浮现。
    赵淮中扫视这些妖族烙印，思忖道：这封印墙内，到底是什么地方，像是妖族的圣地，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族印记！
    他伸手触摸，这些妖族烙印是沉寂的，没有其他异常。
    他在空间内走动，良久，又重新回到出口的铜龙所在的位置。
    “这封印墙必是大有来历……”
    赵淮中从圆形的出口，离开了这片空间。
    就在他离开的一瞬，刚才被他碰触的那条铜龙，霍然睁开眼睛，冰冷的竖瞳发出森然的青光，盯着上方的出口。
    ————
    天光大亮。
    朝会。
    “陛下，昨夜北境代城等地，遭到了小规模的阴灵冲击。”
    李斯出列奏报道：“幸好李牧、廉颇，两位将军，以及夜御府精锐已赶到了北境各地边城，防卫及时，并未造成伤亡。”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边城的防御体系，无法一直处在开启状态。
    阴灵之属能够化于无形，很难防备其到处作乱。”
    “眼下只能在各地，大量驻扎夜御府精锐，及时应对。”
    “还有一个奇怪现象，阴灵出世，似乎都在往南来。”
    “当下是要在各地布置严密的预警体系，增强巡视人员，发信问题，及时传递消息，严防再有青铜门出现在我秦境。”
    下了朝会。
    中午的时候，赵淮中来到宗庙石殿。
    他准备献祭一次。
    献祭物品除了斩杀假妖主所得，还有青铜门。
    这铜门或许有大用，赵淮中只打算献祭其中之一。
    之前仙台柱上推送的浮雕画面曾显示出，可以用阴间崩裂缺失的碎片来献祭。
    赵淮中是想看看，真用阴间缺失的空间来献祭，会有什么变化。
    他来到石殿，召唤出古祭台。
    遂将假妖主处所得的几件东西进行献祭，只留下那面听妖镜。
    而后，赵淮中从封印墙里牵引出一座青铜门。
    铜门被封印墙的力量禁锢，从墙内空间出来，只有丈许高，缓缓落向古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