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的老者有些不甘心地伸出手，对着轩辕剑虚握抓摄，一次，两次…
    轩辕剑根本不理他，悬在空中，剑尖游移，缓缓对准了老者。
    看样子要是一言不合，轩辕剑可能就要对这老者下毒手了。
    老者有些尴尬，和身畔的同伴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将目光转向赵淮中。
    这两位姬氏老人中，常人身形，穿蓝色长袍，面容消瘦，眉心有一颗痣的老者叫姬延。
    与他同来，年纪虽老，发如霜雪，但肤色白皙，一双眼睛仍蕴含着少年人般的灵动的女子，则是其族妹姬赛。
    两人都是姬氏宿老，姬妘的直系家祖。
    “赐座。”赵淮中道。
    姬氏把神农氏姜贤拉过来，显然不是来打架的。殿内的气氛还算和谐。
    双方分宾主落座。
    赵淮中居首，下列两侧矮席，一边是姬氏族人，另一边则是大秦群臣，吕不韦，王翦，韩非。
    列席的全是圣人。
    “轩辕剑，千年来是第一次选主。”
    姬延黯然道：“这剑虽然一直在我姬姓手中，但我们只能得到它的认同，能持握此剑，却无法驾驭。
    想不到神剑选主，会选一个我族之外的人。”
    “这剑既然选择了使用者，我们想拿也拿不走了。”
    老者沮丧：“剑…可以留在大秦，只是若有机会，还望将来能还给我姬姓一族。”
    赵淮中从容端坐，心忖：这些老人各个成精，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要不是来到我大秦，看见大秦气象，圣人扎堆，他们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坐在姬延和姬赛身后的姬妘，低声道：“祖翁，轩辕剑是我姬氏的象征，上古传承，怎能留在外人手里？”
    姬赛道：“轩辕剑是我族的东西没错，但是拿不走你能怎么办？”
    这时赵淮中看了眼吕不韦，君臣俩人以眼神短暂交流。
    赵淮中的意思是：吕相，该你出场了。
    吕不韦回应的是：懂了，老臣会寻机行事，请大王放心。
    坐在一旁的神农氏姜贤，也和赵淮中对了下眼神。
    赵淮中微微摇头，姜贤本来想开口说话，见他摇头，便临时住口坐在那里不吱声。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
    这时姜姞也被内侍从外边引进来，来到赵淮中身畔坐下。
    姬妘瞅瞅姜姞，俩人年龄相仿，出身类似，又都是美人，自少就免不了被人比较，颇有些暗中较劲的意思。
    然而这次再见，姬妘处处窘迫，眼下见到姜姞出现，愈发不自在，道：“祖翁，既然剑暂时拿不回来，我们就走吧。”
    两位老人颓然叹气，缓缓点头。
    姬妘对赵淮中道：“秦王还拿我的东西，可能还我吗？”
    赵淮中手里多了个玉牌，正是前数日，从姬妘身上收摄所得。
    那玉牌出现，光芒微闪，飘出一点青光，却是一枚青铜箭簇。
    落在赵淮中手里，闪烁跳动，似乎要挣脱他的控制。
    传说黄帝姬轩辕为人皇之时，曾铸造出五件异宝，皆是秉承天地意志所打造的神物。
    五件宝贝中，又以轩辕剑名气最大，威力最强，后来把另一个部落的首领蚩尤干翻剁头的就是轩辕剑。
    此外黄帝还有一把乌号弓，一支夷弁箭，和一把刀。
    据说那刀是用铸造轩辕剑的余料所造，不过诞生后便破空飞走，不知去向。
    轩辕剑和弓、箭，三样东西，则一直留在姬姓轩辕氏手里。
    剩下的还有一尊人皇鼎，却是黄帝最终成道，乘龙破空而去前所炼。
    鼎成之时，聚集九州气运，黄帝得以成道脱离人间。
    相传那鼎是唯一能和黄帝五器中为首的轩辕剑并列之物，甚至还要超过轩辕剑，被称作人皇鼎。
    此时赵淮中手里的箭簇，则是黄帝五器中的夷弁箭。
    “这夷弁箭簇，你要怎样才能还我？”姬妘问。
    她此时已傲气全消，甚至有些怕赵淮中，只想拿回箭簇，赶紧离开。
    嗤！
    赵淮中摊开手，箭簇便破空飞回了姬妘手里。
    大秦君主，这么轻易就将箭簇还了回来？
    轮到我了…吕不韦缓声道：“据我所知，姬姓一族虽然避世不出，但每逢人族危难，便会有姬氏族人站出来，护持人族安稳。”
    姬姓几人面面互视。
    姬妘暗吁了一口气，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原来这些秦人蛮子也知道他们姬氏有大功於人族。
    两位姬氏老者却是心头微沉，感觉大秦宰相没憋好屁。
    吕不韦果然话锋一转：“我大秦也同样在为人族谋利，近年来，我秦人倾举国之力兴修水利，只为让更多人饱腹安居。
    我秦人还在新王带领下，连年征战，抵御外族，斩杀匈奴之主，护我中土七国百姓安稳，使民众得以安居。
    当前韩境妖患四起，我大秦又出兵帮韩人扫平妖患，拯救韩人无数。”
    赵淮中突然被一侧的姜姞，伸手过来掐了一下。
    她脸嫩，听吕不韦死命往大秦脸上贴金，把伐韩硬说成是拯救韩人，感觉很羞耻。
    赵淮中心忖吕不韦所言，你拿我撒气干什么？
    夫妻俩在王座上搞小动作，下边的吕不韦又道：
    “然，我大秦连年征讨，为国为民，兴修水利，消耗甚剧。请问姬氏如何看待此事？”
    有些话，赵淮中作为大秦君主说不合适，但身为宰相的吕不韦来说，就恰到好处。
    且赵淮中先把箭簇还了，吕不韦再说这番话，比起用箭簇要挟，硬要姬氏的好处要高明的多。
    姬延和姬赛对视，有些后悔冒然登门来秦。
    他们都已看出，大秦君臣是看姬氏头大，欲敲之。
    要是不让敲，姬氏就要恶了大秦。
    在大秦众人的注视下，两位姬氏老人和吕不韦一番拉锯，最后决定秦人的颍川郡，也就是吞并的韩地，此后的一应善后工作，将由在韩素有声望的姬姓一族出面，辅助大秦来完成。
    相应支出，则由姬氏自己负担。
    也就是秦人占了韩地，姬氏负责帮他们善后，安抚，安顿民众，避免生乱。
    大秦相当于抓了姬氏当打工人，不仅不给工资，姬氏还要反过来往外贴钱。
    双方就此议定。
    姬延和姬赛，急匆匆的便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激烈的法力波动，鸟鸣和牛吼声交织。
    众人从殿内出来，就见殿前广场上，那头身畔聚集五彩祥云，体量庞大的神牛，正仰天嘶吼。
    上方，玄鸟扑击，吞吐仙杀之气，化作风暴狂攻那老牛。
    鸟和牛，不知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这是什么牛？”
    赵淮中回头问自家的小媳妇姜姞。
    姜姞对姬氏颇多了解，道：“燕牛，古之瑞兽。
    据说黄帝锻造的乌号神弓，就是以燕牛角为弓臂所祭炼。
    燕牛一直被姬氏饲养繁衍。这一头是当年黄帝亲自养的那头燕牛的后代，已有上千年寿命了，我小时候去拜访姬氏，好像还骑过。”
    燕牛的角能炼弓。
    赵淮中瞅瞅那燕牛头上，有着夸张弧度的黑色巨角。
    玄鸟从空中扑击，也是专门对燕牛的牛角招呼。
    这牛角显然有许多灵异，不过薅羊毛也不能一次薅太狠，慢慢来吧，下次看能不能从姬氏再要几根燕牛的角…赵淮中念头微动，玄鸟接到他的命令，便振翅往高空而去，停止了攻击燕牛。
    赵淮中也在同时知道了玄鸟干这头老牛的原因。
    老牛是圣人境对等的生物，玄鸟要是能将它吃了，对提升自身有很大好处。
    所以它见老牛来到自家地盘，馋人家身上那些肉，才发生了战斗。
    不久之后，姬氏众人败兴而归，骑着老牛又走了。
    神农氏的老太太姜贤，仍和姬氏众人一路，离开了咸阳。
    云层里，牛背上，来时是五个人，回去是四个人。
    那个冒犯姜姞的姬妘随从，被姬氏当弃子扔在了咸阳，结果就不聊了。
    这种看不清形势，莫名给姬氏惹祸的随从，不要也罢。
    “姬妘，你回到族内，也要禁足，两年内不准出来。我等似乎过于骄纵你了，谁允许你独自来大秦讨要轩辕剑的？”
    姬延面沉如冰，这次来大秦让他心里极为震撼。
    秦人以一国之地，竟有这许多圣人汇聚。
    他进入秦地时，远远的在云层中眺望咸阳，便见其沐浴在茫茫厚土玄黄之中，仿佛在凝聚九州气运，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若非秦人势强，谁敢在姬氏手里讨东西，真当姬氏好欺负吗？
    此时，牛背上，姬延和姬赛对视，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意图。
    姬赛忽然开口道：“姜贤，你与我自幼相交。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能坦诚答我？”
    神农氏姜贤笑道：“你可是眼馋我神农氏与大秦联姻，将来大秦若得天下，我神农氏也将跟着恢复上古的盛况。
    怎么，你也想学我神农氏？”
    姬赛笑道：“依你看，若是把姬妘嫁入大秦，那秦主可能接纳？”
    晴天霹雳。
    姬妘一哆嗦，要把她嫁给大秦君主：“我不嫁。”
    姬延轻哼了一声：“此事可由不得你，你想嫁，人家还未必要。
    若秦主对你不喜，我姬氏还有两个适龄女子，就要拜托姜贤你帮忙走动，询问秦主之意。”
    姬延想了想：“若秦主首肯，我姬氏自人皇时期所留，有一宗器物，乃是天地间的第一艘船舶，能入九州之水，可浮云而行，对一国之君，一国之兵来说，有大用。
    可作为嫁妆送入大秦。”
    姜贤脸上笑呵呵，心忖：想得倒是挺好，吾才不帮你们走动。谁家有好东西会拿出来分享，我把你姬氏的女子送入秦宫，跟我家姜姞争宠吗…姬氏这两个老家伙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