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真有道理!
除了赵石磙,几乎所有人都把老道士师徒围了起来,老道士难免紧张,他就带着徒儿进山采药,跑来借宿,谁知道居然还能遇到故人!
风水师杀人,不必动刀枪。
老道士倒是不怕这些人,但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毕竟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做了人手上一把刀。要说动这些人,也难免伤阴鸷。
老道士年轻的时候,虽不及他大徒儿杀伐果断,也不是心肠柔软之辈,一些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了,该动手的时候也不曾犹豫过。
如今年纪大了,自己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看什么都难免慈悲。
夏清被他牵着手,能够深深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老道士的手稍微一紧,夏清便趁着这点“暗示”,问赵有贵,“我师父懂中医,要不,你让我师父给你家孩子看看,兴许能治好。”
“是啊,有贵哥,还是孩子的事大,看嫂子都急成什么样了,道长和小仙长暂时也不走,等把孩子弄好了,再说这件事不迟!”
孩子七岁左右,是个很体面的男孩,骨骼匀长,面相宽阔。但此时,全身都成乌紫色,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双唇紧抿,出气多余进气。
夏清凝神看去,见一团阴煞之气已经聚集在孩子的膻中穴处,正在和最后的一点生机抢夺地盘。
这算是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很厉害的中医,也很难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这样的高手必定会懂一些风水命理。绝大多数医生,还是希望能够治病于未病之时。
赵有贵的妻子披头散发,把孩子抱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听说老道士是个医生,她忙把孩子放在床上,让出位置来,盯着老道士,随时都能给他跪下。
“这孩子……”
老道士有些束手无策,他叹自己流年不利,怎么会死到临头了,想到要收个徒弟?来不及光耀宗门,就要把他拖下地狱。
“师父,给!”夏清连忙从老道士的褡裢里头拿出一排针,挑了一根细一点的递给老道士,眼角余光朝小孩的膻中穴瞥了一下,老道士狠狠瞪了她一眼,夏清无动于衷,目光非常执着。
老道士没有办法,他人虽老了,施针还是没有问题的,在床沿坐下,两根指头拈着针正要下去,万尤金忙拦住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难怪当初师门将你逐出去,你这样的人,还穿这一身道袍,简直是丢道门的脸。”
老道士想跪下来喊万尤金爹了,他真是巴不得,就要丢掉针,拉起夏清赶紧走,哪怕今晚上露宿田野,也不愿淌这浑水。
谁知,夏清的手扣住老道士,他动弹不得,只得梗着脖子,狠狠地瞪了万尤金一眼,“你行你上啊!还知道是一条人命啊!”
赵有贵的老婆再次给老道士跪下,“求您了,老神仙,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父母都不在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将来怎么去见他父母?”
夏清朝她看了一眼,这是个聪明人,哭得这么投入,暂且不问真心假意,最起码,要是孩子真不在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指责她。
房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在难过地摇头,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老道士朝赵有贵的老婆看了一眼,来不及说什么,他的手被夏清牵引着往孩子的膻中穴下去,很浅,并非正常施针的深度。但一缕阴冷的气便顺着针,顺着他的手被什么导引出来。
孩子脸上的乌黑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唇显得很白,并无红润之色,但好歹是正常的颜色了。
这一手起死回生,连老道士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呜哇!”孩子一声啼哭,老道士便在夏清的牵引之力下,将针起出,他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沾了一把额头的汗。
就在方才,下针下得太快了,老道士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要是把人孩子治没了,那该怎么办?
孩子哭的声音很细弱,但好歹活过来了,比起方才的死气沉沉,他的身上总算是看到了一点生机。
“老神仙,求您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一把!”赵有贵的老婆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呢,她拱手作揖,“只有您才能救我们。”
“是你下的手,对不对?”万尤金指着老道士的鼻子,“你还不承认,你对赵家做了什么?”
赵有贵全身都在颤抖,他盯着老道士的眼神很不妙,将他老婆拉起来,“老道长,我们赵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些年,修桥铺路,也做过些好事,您老的道观要是需要应急,跟我们开个口,我们也不是不会帮。要是用一些不好的手段,我们……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正义的高人。”
这世上,一命二运三风水,想要做到望风测运一向很难,但学点风水,用来害人,并不难。
起死回生这种事,一向只在说书人的口中听见过,现实中,多少人能信?
用风水害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赵有贵本能地就相信,他们家是被人害了,而不是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才会遭受这种报应。
老道士被步步紧逼的人惊得愣住了,他忍不住问夏清,“好徒儿,你看现在怎么办?”
“师父,万师兄的妻子名叫周玲,离咱们这儿不远,他的孩子在皂口镇中学读书,要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师兄不会放过他们的。”
既然老道士是从龙虎山出来的,夏清且纡尊降贵地喊他一声师兄。
万尤金的脸色顿时一白,“臭丫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妻儿的?”
“万进斗,生于一九七四年五月初五日,与我师兄同年,现在读初三,我说的没错吧?”夏清微微勾了勾唇,“万师兄,你左眉断了一截,父亲应该是横死,他是怎么死的?”
万尤金两腿发抖。
夏清环视屋里一圈,“我师父这样的高人,要是没钱,还需要弄这么下作的手段吗?你赵家小富而已,值得我师父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