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天大雨,夏清家里水流成河,锦城坐在脚盆里头,浮在水面上,秀清推着他在堂屋里跑。
幸好是夏天,还不冷。
卢秋菊从隔壁回来,愁着一张脸。夏崇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没成,“怎么,他不答应?”
“他说不退股,说是怕以后要用牛。他都有拖拉机了,还要牛做什么?”
说的是夏国平。家里有了点钱,卢秋菊早就说把夏国平的股接过来,每四天,家里就能够用两天牛,地里的活就赶得快点,不至于每次农忙的时候,田整不出来。
谁知,夏国平不答应。
卢秋菊难免会后悔,前两天和隔壁撕破了脸,隔壁才会卡他们的牛。
买一头能干活的牛,最少得两三千,还不一定买得到。谁家不用牛呢?
“买个拖拉机吧!”夏清提议道。
“拖拉机得三千多呢,有那钱,家里把房子盖起来多好。”卢秋菊环视一圈,板凳都快浮起来了,今年的雨下得也是太大了,屋顶缺了个簸箕大的洞,水直往家里灌。
夏家的房子,之前被人拆过。当年为了超生锦城,违反了政策。
夏崇平后来也没钱,就随便买了点瓦,椽子檩子都不是好料子,盖得也很稀,风一吹,就卷起了一片瓦,差点没把人砸伤。
终究还是没钱。
“那就盖个房子吧!”夏清收拾了一套衣服,“妈,我师父说要带我进山去采药,等我回来,看能不能再带点好东西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有钱盖房子了,不盖很大,就盖个两层。”
“你少操点这心,多大点孩子,天天操心家里的事。”夏崇平现在也看出,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有福气的。
俗话说,聪明保一人,富贵保全家,这孩子应是个富贵孩子。
原先,夏崇平是不信命的,但现在,很多事,由不得他再不信了。
“你师父年纪那么大了,你跟着他进山,怎么行?安不安全?”卢秋菊反对。
“我大师兄也要进山,他身边总带着人,就进去看看,过两天就回来了。”
胡月鑫又来了,送来了五百块钱,“道长,您先拿着,有没有药,能不能先开给我吃两天试试?唉,这鬼天气,终于晴了。”
晴了,老道士才同意进山。
“那就开给你试一下吧,没有那味主药,你这病是难得治好的。”
夏清一身泥水地进来,老道士看到,吃了一惊,“快去把干衣服换上,仔细着凉了。”
“哎呦,是夏清啊,期末考试考得怎样啊?有没有吃鸭蛋?”胡月鑫奚落道,“听说你们家屋顶破了个大洞,你家里人没被水冲走吧?”
夏清顿住了脚步,“胡老师,听说你被我二婶弄得不行了,是怎么不行了?”
胡月鑫的脸一黑,“你这小孩……”
老道士自然是护着自己徒儿,“老弟,你先回去吧,等我们从山里回来了,你再来!”
本来准备给胡月鑫开个药糊弄一下的,老道士觉得没必要糟蹋自己的药材了,“听说胡老师教我的徒儿,她要是考个鸭蛋,我可不答应。”
“师妹,进来!”霍九霆在屋里喊道。
夏清应了一声,连忙走进去。霍九霆千年不变地躺在那躺椅上,看到她,皱起眉头,“去把衣服换了,是不是没衣服换?”
“有啊!”夏清拎了拎手里提着的袋子,“我带来了。”
“去换上!”
霍九霆的车将夏清和老道士送到了龙尾山的入口处,车停了下来,霍九霆也跟着下了车,不过,他并没有和夏清同路,而是朝东边去了。
夏清和老道士走了一段远距离,问老道士,“师父,大师兄他去做什么?”
要是换了别人,夏清也不用问老道士,她用天眼看看就行了。天眼要搜人的神,对一个功法比她高的人,她不能轻易用,被人知道了容易遭反噬。
霍九霆上次没有动她,那是看在同门的份上。
“你师兄他忙的都是大事,没事,过两天,他会来找咱们的。既然进了一趟山,多少要挖点草药回去,这会儿也正是采药的好时节。”
夏清认识绝大多数草药,根本不需要老道士教,她沿路就能采到药材,而且,她走的都是些珍贵药材聚集的道路,半天过去,老道士有种自己带了一头貔貅出门的感觉。
傍晚时分,夏清师徒二人靠近一个村庄,正要过去投宿,迎面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打着赤脚,腰上扎着麻绳,急匆匆地过来,看到老道士,就跟看到了亲爹,“道长,真是缘分啊,您可得拉扯我们一把!”
“发生什么事了?”老道士正好也要带徒弟找个地方借宿,听说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这不正合上了瞌睡遇到枕头了?
村里正在起屋,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正中间靠前一幢五间的楼房,一共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倒现浇,顶上那一层,屋主想到倒现浇不好看,再加上,水泥吸热,大夏天里头,最高一层热得很,关键也不好造型,便准备盖琉璃瓦。
瓦都买好了,椽子檩子都是好杉木,今天是架大梁的好日子,一大早就请了附近有名的风水先生来讲个礼数,屋前屋后走了一圈,看看没有什么不妥,放了架鞭,请了几桌酒,热闹一番,亲戚朋友没有走,都等着最后的主梁架上去。
谁知,那主梁刚刚被固定好,就滑下来了,如此三番,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都说撞了鬼了,请的瓦工木匠师傅都是经年的老手,后来没办法,还去把当年盖过县衙门的大师傅请来,亲自操刀,结果,那梁还是固定不住,又落下来了。”
这家村子的人多数姓赵,称赵家村,带夏清师徒二人进村的人有个很朴实的名字叫石磙。
三人一进来,赵石磙就拍着手道,“哎呀,真是老天爷保佑,你们猜,怎么地,我一出村子就遇到了这位老道长,一看就是高人,让他帮我们看看。”
“哼!”人群中有个人不满地冷哼一声,夏清抬眼看去,见那人穿一身道袍,头戴一顶道观,满脸戾气,比她师父还像个混饭吃的。
“这位道君,请问从何处而来?我龙虎山的弟子,都破不了这个局,你居然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