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屹在温柠过来之后特意买的，以前他自己从来没用过这东西，冬天都是硬挺过来。
    温柠莹白小巧的脚丫在他胸口踩了一下，麻溜地钻进暖洋洋的被窝，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沈乞乞，你的被子好香，有皂粉的味道。”
    女孩冻得瑟瑟发抖，鼻尖都冻红了，却还在甜甜地对他笑。
    沈屹眸光晦涩，握了握拳，压抑地对她说：“以后别过来了。”
    有温柠陪在身边，他自然高兴，但更多的是不舍得她在这个冬天没有暖气，四面漏风的老平房多待。
    连他一个吃惯了苦头的人都觉得漫漫长夜难熬，她这么身娇肉贵的小公主哪里扛得住？
    “我这不是想你嘛。你快去写作业，写完来陪我。”温柠裹着被子直起身，往他唇角亲了一下，笑嘻嘻地催促，“快去呀。”
    然后她又迅速趴回床上，盖住那微弱的一点温度。
    沈屹咽下所有情绪，哑声应下，“好。”
    那时沈屹写作业的间隙会习惯性回头看，看娇俏女孩把手伸到被子外面玩手机，过一会儿再将那只手塞进被子暖着，换只手继续玩。
    整个屋子都是灰暗冰冷的，只有她在的那个角落鲜亮温暖。
    每次看到这样一幕，沈屹心底都会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可以暂时从生活的重担和苦痛中逃离，稍微喘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心疼，和浓浓的无力感。
    她这样明媚动人的女孩，应该住在温暖明亮的大房子里，而不是住在这个寒冷逼仄的小平房。
    沈屹不知道自己还能自私多久。
    “在想什么？”在他沉思间，温柠已经走到他身边。
    沈屹蓦然回过神，“没什么。”
    温柠没多问，适时转移了话题，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在忙吗？”
    “没有。”明明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沈屹还是选择了否认。
    于是温柠放心地侧坐到他腿上，细嫩的手臂如藤蔓缠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对准他的耳廓轻轻吹了口热气。
    沈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
    温柠今天穿着镶满了碎钻亮片的鱼尾裙，腰肢纤软，裙摆上移露出细白的大腿。
    她笑着和他对视，眼里盛满了似真似假的浓浓情意，红唇微张，侧过脸轻轻亲了上来。
    沈屹的回应依旧笨拙生涩，好几次都差点撞到牙齿。
    温柠很有耐心地教导他，指引着他，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分开后，温柠好笑地打趣：“你跟你的前女友在一起都不接吻么？”技术这么差。
    沈屹微怔，眸光闪了闪。
    他哪有什么前女友，这辈子也只和温柠一个人谈过恋爱。
    “我，我不太习惯。”他言语间有些闪躲。
    温柠漫不经意地笑着，又吻了上来。
    这次她右手从他的脖子离开，缓缓下移，隔着薄薄的衬衫，沿着扣子一颗颗向下抚过。
    沈屹眉心直跳，忍不住攥住了她作乱的手腕，偏头躲开她的唇，嗓音低哑，“做什么？”
    温柠没想到他会忽然中断，疑惑地看向他，吐出的话语大胆又直白，“爱啊。”
    沈屹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是接着他的说下去的，脸上顿时一阵火烧火燎。
    见他绷紧下颌，一副被她的话语惊到的模样，温柠觉得奇怪，好笑道：“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你干嘛这么排斥？”
    成年人的恋爱，哪需要那么多循序渐进的步骤。
    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显得好像是他小题大做。
    沈屹忍不住想，她和别人在一起时，进展也是这么快么？
    只是粗略地设想了那个场景，心里便狠狠一刺。
    他快速眨了眨眼，逼退眼眶的酸涩，顿时不敢再细想下去。
    沈屹松开她的手腕，没有看她的眼睛，胡乱找了个借口，“我等下要开会。”
    温柠没有起疑，从他怀里起来，还顺手帮他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头像记得换。”说完，她拿上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馥郁甜媚的花香远去，办公室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
    她这么果断地离开，让沈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后来宋高朗进来说事，打断了他的思绪，笼在心头的怪异感被他放在一旁。
    -
    温柠在朋友公司带完项目，活动范围就从23层转移到了27层。
    巧在这两层都正好有空中天桥连接到a座，她中午去找沈屹并没有因此变得麻烦。
    刚把创办工作室的消息放出去，就有很多公司主动过来谈合作。
    温柠身兼数职，比起之前忙碌不少。
    她中午没时间和沈屹腻歪，说不上几句话就得走。
    晚上腾出时间，再稍微跟陆舒扬打会儿语音电话。
    这天，温柠刚忙完，听到助理兴致勃勃地跟男朋友打电话，约周末一起看电影。
    说是很小众的爱情题材，基调压抑，有种虐到极致的绝望，结局又美满得让人潸然泪下，很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夸得天花乱坠的。
    温柠随手在网上搜了一下，见这部电影好评如潮，还正好是久别重逢的题材……
    她订了两张白天的电影票，发给陆舒扬。
    又在同一家影院，订了两张夜场的票，发给沈屹。
    两人用的一样的头像，温柠差点发错。
    -
    办公室里，沈屹正跟闻尧商量事情。
    闻尧顺了把自己的红毛，“来了笔大单子，南城有个房地产集团想邀请我们的集成安防平台入驻，配备最新的安保系统。见面约在下周，你去谈吧。”
    “行。”
    “图像分析处理自动报警这块，我们在国内是顶尖水平，不怕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怕他们老板不信任我们这种近几年快速崛起的企业，更倾向于选老牌的那几家……”
    闻尧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但他心里其实不怎么担心沈屹谈不下来。
    沈屹虽然话少高冷，但思维敏捷，又善于洞察人心，简短的几句话却都能说到点上。
    而且他习惯冷着张脸，少了生意人的市侩浮躁，多了成熟稳重，反而容易让那些认人很准的大老板看重信服。
    这么一个从小聪明到大的人，只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跟头。
    “我把公司的官网地址发给你。”闻尧说着点开微信，正准备给沈屹发过去，却突然注意到他的头像变了，“诶，你头像怎么又换回来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原来那个，闻尧猛地一拍大腿，语调一下子上扬起来，“你谈恋爱了？”
    沈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跟谁啊？”闻尧心里那个激动。
    这木头总算是开窍了。
    跟谁都行，只要别跟温柠。
    沈屹没有回答，催他办正事，“东西发来，我待会儿还有事。”
    “哦。”闻尧先放下八卦的心思。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闻尧起身正准备走。
    拉开门的瞬间，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沈屹的态度不对劲。
    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沈屹谈个恋爱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而且最近也没见他周围有女人，除了——
    闻尧猛地转身，刚才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愤怒，态度几乎是咄咄逼人，“沈屹，你别告诉我，你跟温柠复合了。”
    沈屹顿了两秒，没有否认，“嗯。”
    “你是不是疯了？当年你俩突然分手，结果你……”闻尧说到这里突兀地止住话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这件事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即便他没说完，沈屹也心知肚明他说的哪件事。
    他眸光微暗，握着茶杯的修长指骨泛白，“我有分寸。”
    “你在她面前有个屁的分寸！那女的根本没有心，就是跟你随便玩玩，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而且她在国外不知道谈过多少恋爱，你这辈子除了她，跟其他女人接触都没接触过，一点经验没有，你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不管闻尧多么苦口婆心地劝，沈屹都不为所动。
    他放下水杯，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拿了份文件，“我去找小林说点事情。”
    他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闻尧满肚子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行，你就倔吧。我非得找到她居心不良的证据，甩到你面前不可，我看能不能让你清醒。”恨恨地留下这句话，闻尧甩门而去。
    沈屹将刚才随手拿出来的文件放下，重新坐回办公椅，疲惫地阖上眼。
    手机响起，是温柠发来的消息，问他周末有没有空一起看电影。
    沈屹没问具体的时间，直接发了句：【有空。】
    温柠：【我那天要加班，订了晚上十一点半的票，你能来吗？】
    这么晚。
    看完电影散场都要凌晨一点多了。
    高中毕业后，沈屹没有任何和异性相处的经验。他并不知道成年人约晚场电影意味着什么。
    他单纯地以为，温柠只有十一点之后才有时间，便回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