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屎，什么同化？是渡化还差不多。这跟那些秃驴的佛光一样教人厌恶。”
    申屠万里骂道。
    无量禅寺精于超度，鬼王宗但凡与之交手，稍有不慎，身上所携鬼物，多半不保。
    申屠万里自己都吃过亏，也就遑论宗门弟子了。
    问清楚光团来历，申屠万里放心不少。
    袍袖一挥，海无情落到冯无血手上。
    随后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好生看着你海师弟，别再随意乱扔了。”
    冯无血脸色涨红，把头猛点。连解释也不敢。
    “圣光？神族？呵呵……遇见我，神族也要变鬼……”
    申屠万里自言自语一句。
    “戮魂！”
    一声大喝。
    食中两指并竖。
    罡元猛涌，无形气柱在粗短手指尖迸发。
    破空声呼啸刺耳。
    气芒如剑，锋锐似刀。
    浩荡狂暴，带着摧枯拉朽壮势，直接点中光团中心。
    轰……
    光团荡漾，继而暴散。
    里面传出凄厉惨叫。
    “邪恶，终将湮灭，诸天万界将置神辉之下……”
    “愚蠢，狂妄……自大……”
    申屠万里冷笑反驳。
    神只残魂是不是沉睡太久，脑子许久没用，变得不明白天高地厚？
    还以为现在是远古时代？
    别说一个生灵，就是一块石头数十万年下来，也风化得差不多了。
    如果神族残魂是全盛期，申屠万里自问见到即跑。
    可你本来就是残魂，又寄身在白吟袂身体里。
    哪怕白吟袂自愿，但魂魄排斥并不以意志而有丝毫动摇。
    最多排斥力小一些。
    对于沉浸过往荣誉的鬼魂，申屠万里一般都是嗤之一笑。
    鬼王宗的驭鬼手段，会让那些残魂明白，谁才是主人。
    戮魂指催劲，加力驱散残魂光团。
    “邪恶……”
    神族又发话了。
    这次申屠万里都懒得理会。
    蠢货。
    自己占据优势，这个神族还唠唠叨叨，说我邪恶？
    怪了，这么蠢的神族，仙族怎么会败？
    尼玛，估计都蠢。
    踹死你后，老夫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他邪邪的一笑。
    多久没遇到这么蠢的残魂了？
    戮魂指为鬼王宗三大绝学之一。最擅湮灭魂魄。这是鬼王宗压制厉鬼的重要手段。
    另外两个为玄阴刀，万鬼化魔手。
    神族？
    死了后，照样是魂魄，最多是神鬼。
    在申屠万里看来，只要是魂魄，什么族别都相差无几，最多稀罕些。
    想到囊中能多收藏一个神族之鬼，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欣然不已。
    光团颤动越发厉害。
    天地重又变得黑沉。
    唯独神族残魂形成的光团孤单单悬挂半空。
    不过戮魂指的大量阴煞之气，正不断腐蚀神辉。就像一只土黄色的旧灯泡处于电流短路之中，外表越来越漆黑。
    由于神族残魂被申屠万里完全牵制住，建木分身与石剑魔君无须再护住弟子们。
    苦长老也得以继续参悟这里的天地法则。
    适才意欲用刚完善的千念化魂链禁锢住白吟袂。
    虽然最终被暴起的白吟袂崩了不少，但由于这种非同一般的磨砺，反而让苦长老对千念化魂链有了更深一步的体悟与感知。
    所以，他现在重新编织得很快，因为有了先前的建模，很多废墟也能再加利用。而且更坚固，更柔韧……
    便在这时。
    极远之地的天幕倏然出现一道红光。仿若一条无始无终的血线，把天地劈开，声势极壮。
    大伙诧异望去。
    又什么鬼？
    今日所遇之奇，委实平生之最。
    弟子们更觉惊慌，这远古战场，的确不是寻常武者可以涉足之地。简直比某些上古遗迹还要险恶万状。
    血线渐渐粗壮。
    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又是什么邪恶玩意？”石剑魔君暗自询问苦长老。
    苦长老摇摇头。
    血线出现一刻，他觉得天地法则急遽变化。千念化魂链貌似又须优化升级。
    想了想，藏经阁典籍里面可没有记载这种异像。心说，书上说的不错，读万卷不如行万里，古人诚未欺吾。
    建木分身倒是有些记忆。
    怔怔地看着。
    界域相融吗？还是异族入侵？
    ……
    血线变粗变大之后，犹如霞光，覆盖万丈天穹。
    天地之间，霎那如打翻了红色颜罐。
    血色区域中，出现无数神魔虚影，先是肃穆而立，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神魔犹如潮水激撞。
    一时间，血肉横飞，星辰破碎。
    神魔们移山倒海，互相厮杀，有些纵是斧破甲缺，依然鏖战苍穹。
    整个场面无声无息，就像一幕海市蜃楼的倒映。偏生每个目睹之人均能感觉到战役的惨烈与残酷。
    与此同时，远古战场之上，有死去的神魔站了起来。
    虽说也是残魂虚影，却吓人之极。
    大伙面面相觑，胆挫之人，腿已打颤。其间，尤以丹阳子为代表。
    他战战兢兢摸索出不少丹药，贿赂周边的李茵久与阴无未。
    “李兄、阴兄，等下若是有险，还望两位不吝援救。这些丹药，就算小弟给两位的酬报……”
    “……”
    李茵久、阴无未面面相觑。
    脸上露出目睹荒诞不经的苦笑。
    这就是仙霞谷的大弟子？
    平日的正邪不两立呢？
    还有斩邪除魔的口号去哪了？
    咱们不算联盟吧？
    这算资敌？还是苟且迎合？简直是个衣架饭囊，愚蠢没脑子到这等地步。
    两人无语至极。
    丹云子怒了，“师兄，你干什么？”
    丹阳子回头道：“什么什么？为兄在拉帮手……”
    “你……”
    丹云子嘴都气歪了。
    丹阳子仍旧无所谓。
    “别你你的，你厉害，你自己上，师弟师妹们可没你那么大本事。为兄的职责，就是带回这些师弟师妹，区区丹药，算得了什么？”
    一番鬼话，居然说得义正辞严。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锻炼的如此没脸没皮。
    谷萼道：“丹阳师兄……”她也觉得丹阳子太厚颜无耻了。
    只是话未说完，百忍忽而大喊。
    “申屠宗主快打死他……”
    所谓的他，意指半空的神圣光团。
    血线涌来，他感觉分外心悸。真魔道另有上宗，所知所晓，较别派高层广博得多。
    暗道，倘然真如心中猜测，人域必将大乱。
    血红色霞芒越来越近，百忍面无人色。
    “百忍，怎么回事？”申屠万里一时击不破神族残魂，当即问道。
    百忍摇摇头。
    申屠万里脸一扳。心说，又磨叽，玩我呢？
    百忍看出异样，忙道：“像是界域吞并，但这速度，又像是人为。
    老夫也不知具体缘故，总之先把这个神族残魂消灭再说，免得另起风波。”
    “界域互并？”
    饶是申屠万里，也觉骇然。
    血色霞光为何物，凡入过两界战场之人皆知，多半是深渊或魔界的天道意志。
    界域互并？
    岂非深渊或魔界将吞并人域？
    无论哪一界，均是强大而无法匹敌的大界。
    漫说宗门与皇朝，就是人族届时能不能存活，都难说得紧。
    他么的，难道是这个神族残魂在弄鬼？
    申屠万里仍抱万一希望。
    他觉得百忍不可信。
    看向苦长老。
    他知道这个老家伙是魔相门的活典籍，一辈子待在藏经阁，要说奇闻异事，问他决计没错。
    “老苦，知道这是什么吗？”
    苦长老摇摇头。
    他是千年老宅，你跟他讨论武学体系或武道常识，许能滔滔不绝。
    说些别的，基本一问三不知。
    申屠万里很失望。
    忽见建木分身像是知道的样子。
    “那位是魔相门少宗吧？看你神色，莫非知道些什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击散圣辉。
    神族残魂被大量阴煞之气冲击得越发枯竭。
    渐渐，响起白吟袂的声音。
    “申屠，是我，不要打了。”
    白吟袂开始求饶。
    申屠万里笑笑，手上不停。嘴里说道：“老白，再忍须臾，我在救你，一会就好……”
    白吟袂疼的都死去活来。
    体内，神族残魂兴风作浪，体外，不断被阴煞之气侵染。
    纵然观骨大法威力非凡，也感觉白骨转黑，似有成为活死人的趋势。
    “申屠……”
    “老白，尽管放心，咱们多年好友，我岂会害你……”
    尼玛，你现在就是害我。白吟袂忍不住想。
    心知，申屠看中了神族残魂，断然不会放手。索性不再开口，脑子里急筹脱身之策。
    与此同时，建木分身不断梳理过往记忆。
    终于想起了何谓界域吞并。
    要知他脑海里存有许多记忆。可惜不曾理顺。
    不去寻找，难以想起。一旦触发，即有答案。
    此刻就是如此。
    他怔怔望着天边红霞。
    喃喃自语，“这是开天辟地……”
    苦长老一愣。
    立时驳斥：“少宗，休要胡说。这个时代，谁有恁大本事？”
    石剑魔君却知高洋若无一定证据，绝然不会胡扯。
    “老苦，你不懂，别瞎咧咧，听少宗继续说道。”
    说归说，其实他也将信将疑。
    苦长老颔首。
    建木分身看向两人，笑笑。
    解释道。
    “这是有人用阵法轰破了小界界壁……而那座小界，谅来就在远古战场附近……
    或者那小界本就依附这里。所以此刻正在两界融合。
    这种现象，实与开天辟地无疑，不过一个是在白纸上，一个是两张图合一。
    孰优孰劣，无须分析。
    但如在此时，感悟法则，将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晰……”
    看着苦长老。
    “宗老，此刻正是你体悟完善千念化魂链的最佳时刻。”
    “哦？”石剑魔君惊诧。
    对着苦长老道：“老苦，听少宗的，你不要三心两意的一会参悟，一会又来帮咱们维持护罩，先体悟完善功法再说。”
    苦长老也情知此节。只是因为事发猝变，生怕石剑与少宗照顾不来弟子，才暂时没有感悟。
    不过两人都说了，自是少数服从多数。
    收回溢出的罡气。
    全力感悟因为界域相并，不再隐藏的天地法则。
    须臾后，抬首。
    “此刻的法则太容易感悟了……老夫似乎要突破大宗师瓶颈了。”
    看向石剑魔君。
    “小石头，有没感觉天边有股熟悉气息？”
    石剑魔君颔首，道了声不错。
    又说：“好像是两界战场的气息。咦？老苦，你去得很少，倒是比我先感知。”
    苦长老道：“两界战场我是去得少。但我每次去不是为了征战，而是感悟两界法则，完善千念化魂链。所以，我对两界战场的气息很熟悉。”
    “难怪。不过不要浪费时间了，速速完善功法，才最紧要。当然，最好是突破，那便更好了。”
    苦长老笑笑，当即阖眼细悟天地。
    石剑魔君生怕众人看出来苦长老在修炼，对着百忍大喊大叫。
    “老百，感觉到什么？有没觉得气息很熟悉？”
    他不问，百忍没觉什么。纯属心悸。只知道正有一个附属深渊或魔域的小界欲融入远古战场。
    这一问，好比考题疑惑时，突然被人提示。
    眼睛瞪大，一脸不信：“两界战场？我艹，怎么回事？两界战场怎么会和这里联通？”
    百忍一连串疑问，石剑魔君其实自己也疑窦费解。
    他只纯心瞎聊，免得大伙东张西望，留意到苦长老。
    当下，又道：“定是两界战场发生什么异变，可惜申屠不着力，打那神族小崽子，这么久，都没打下来。”
    “哼，大言不惭。石剑，就算是残魂，也是神族，你以为是寻常武者？要不你来试试？”
    申屠万里觉得自己被鄙夷了，当即反驳。自然，手上更用劲了。
    如此，白吟袂叫得愈加凄惨。
    石剑嘿嘿一笑。
    白吟袂可是魔相门大仇。
    “申屠，不要小气嘛，我这不是瞎咧咧，盼你快些旗开得胜。
    好快些去两界战场察看动静，免得被深渊魔族攻入人域。”
    “你倒大义……”
    申屠表示不信。大家都是魔脉，尔虞我诈，能不互相陷害，已算仁义。
    千万别说得自己是舍己为人的正人君子。
    “嘿，你不信拉倒。但申屠，你不会早上没吃饭，还是昨晚拉了稀，怎么总觉得你有气无力……”
    石剑魔君继续促狭地调侃。
    申屠闻言，更怒。
    “石剑，休要卖弄口舌……”
    “好，好，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