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豫是晚上十点多回来的，没想到老两口都没睡，有些惊讶：“爸妈，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守岁？”
    贺老爷子脸一沉：“你还知道回来！”
    “真不打算让我回来？那我可走了。”贺子豫说着转头就要出门。
    贺老爷子顿时紧张的身体前倾，见老伴去拦，这才把身子又朝后靠去。
    “你说你这孩子，和那女人置什么气，以后是你二哥跟她过日子，再说庆庆是你侄子……”
    贺子豫不屑的哼道：“是谁侄子还不一定呢。”
    “混账！”贺老爷子气的大骂一句。
    “你这孩子别瞎说，庆庆和你二哥小时候长的多像，倒是瑞瑞就像他妈妈多一点，不过额头随了咱们老贺家的大脑门儿。”
    想到走丢的小孙子，贺母神情一下子低落下去。
    客厅里有一瞬间静默。
    想到之前在省城看见的那个孩子，贺子豫的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妈，你说现在看见瑞瑞，你还能认出他吗？会不会变化太大认不出来？”
    “不会，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再说瑞瑞是两个穴，下眼角处还有一颗黑痣，当初他们都说是泪痣不好，我却认为那是美人痣，瑞瑞长的多俊啊。”
    耳边听着母亲的话，贺子豫陷入了沉思。
    他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孩子的面貌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两个穴，泪痣。
    所有的特点都吻合，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八分相似。
    正好医科大学那头还想请他过去演讲，原本他还有几分犹豫，倒是可以再过去看看。
    ……
    过完初五，这个年就算结束了，大家也都开始准备复工了。
    两个小的虽然大一点了，可也越发好动也更难带，陈丽姝要是忙起来，赵秋月一个人肯定带不过来，所以李秀兰再次跟着夫妻俩一起回了市里。
    一同回来的还有顾兴业。
    除了公司要开工之外，还有新买的房子要装修，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好到时候再接张小菊他们娘俩过来。
    另一头，张雪下了火车之后，风风火火就杀去了部队。
    一路上酝着气，心里的火眼看就要蹿出头盖骨，结果刚到门口看见两名端枪执岗的小战士时，气焰瞬间小了一半。
    “同志，我找你们一营的副营长李卫民。”
    一名小战士见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又报了副营长的名字，猜测不是亲属就可能是对象，说了一句“请稍等”，然后便转身一路小跑去汇报了。
    李卫民刚带队做了五公里负重跑，零下七八度的天气，结束的时候额头还是冒出了不少汗水。
    “卫民，你最近有点不对头啊。”吴铮看着他黑又亮的脑门儿，目光满是狐疑。
    李卫民：“有什么不对？”
    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口鼻处呼出大量的白气。
    “我发现从归队之后你训练就特别勤快，好像不要命似的，我说至于吗？就去趟老丈人家不会是留后遗症了吧？”
    对于他的打趣，李卫民面上并没有多少笑意，反倒是一本正经的说：“下个月就要军事演习了，多练练总没坏处。”
    听见他的话吴铮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下。
    如果放在平时，李卫民肯定要回一句老丈人家如何，或者嘚瑟一下和对象什么进展，但现在却只字不提。
    吴铮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小战士跑过来。
    “李副营长，门口有位年轻的女同志找你。”
    他在这根本不认识什么年轻女生，除非……
    想到什么，李卫民倏得抬头，急切的迈了一步，又堪堪的变换成了正常的步调，朝门口走去。
    “是不是对象来看你了？就这还端着，赶紧快跑几步！”见他慢吞吞的样子，吴铮恨不得照着他屁股后头踹上一脚。
    张雪正来回踱着步子，看见他出来，迎上前两步，原本想要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卫民：“三天前。”
    然后两人便是沉默。
    “你……”
    “我……”
    四目相对，李卫民喉咙一紧：“你说吧。”
    “我爸妈说话确实不太好听，不管他们说什么并不代表就是我想说的，可你呢，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甚至还直接走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
    张雪越说越委屈，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李卫民的心抽疼了下，刚想张嘴，耳边再次响起张父张母的话。
    “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门第之见，可门当户对总还是要的，我们家就小雪这么一个女儿，放在头顶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从小没吃过一点苦，且不说你家里什么状况，单就你当兵这一条，你能像正常夫妻一样陪在她身边吗？”
    “……家务要她一个人做，长辈她一个人孝顺，孩子一个人生，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现在她对你是满腔热情，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把我们的忠告完全不在眼里，可生活本身就是一地鸡毛，当她工作上遇到不顺心，家庭中的不开心，诸多种种需要倾诉的时候，你能保证时时陪在她身边吗？”
    “我们对你的职业十分敬佩，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可正因为如此，我们夫妻俩才自私的不想把女儿嫁给你。”
    “我们听小雪说过你们部队的性质，你要经常出任务吧？会很危险吧？”
    “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也不希望小雪夹在我们中间为难吧？”
    如果他们胡搅蛮缠甚至歇斯底里的要求他和张雪分手，李卫民有一百种回绝方式，可对于他们恳切的言辞，李卫民说不出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了你，我爸妈让我回老家我都没回，选择留在省城……”
    “我没求着你留下，现在回去也不晚。”强忍着心中抽痛，李卫民出声将她的话打断，自嘲的说：“你是大学生，我不过才初中毕业，现在想想连共同语言都没有。”
    张雪不由愣住：“李卫民你什么意思？我可以理解你这话是跟我分手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