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察赞，这位山羊胡的名字实际发音应该要比这更加复杂一些，带着沙漠地带特有的弹舌口音，估计只有冻土上的罗曼人那口让人迷糊漏气的口音，才能够和这种有些古怪而带着一点神秘色彩的发音一较高下吧。
    古老并不单纯代表了野蛮，也可以神秘，特别是在这个非凡力量存在的世界中。
    林恩打量着这个干瘦而精神抖擞的老头。
    好吧，用老头来描述他或许不太礼貌，从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中，小先生仿佛是看到了长者的经验在流转的神韵。他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和蔼可亲的长者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人吧。
    小先生发热的大脑稍微冷却的些许。
    希望这个人不会像是那些蜂拥而来的人群一样，会说出一些让他感到头疼的话，那样自己也好把他给打发走。
    另外，这个睿智的外国老先生会说通用语吗？
    “尊敬的林恩·莫里亚蒂先生，我叫辛察赞，来自美索伦的黑蝎部落，我曾在利维亚学习过一段时间，是接受过文明洗礼的人，而不是那些顽固不肯改变者。”辛察赞用一口流利的通用语打消了林恩的疑虑。
    “辛察赞先生，见到你让我感到闻到了风沙的味道。”林恩鼻子耸动了两下，发挥出了阿尔比恩人特有的幽默感。
    这个辛察赞看起来有点像买办啊。
    另外林恩心里对于这个已经完全阿尔比恩化，谈吐都有着浓浓的斯迪姆腔，自诩已经是文明一员的辛察赞有些微妙的讥讽。所谓的文明，就是强大对于弱小的文化辐射，一手威慑大棒，一手文化输出这才叫文明。
    文明的交流可以是商贸，可以是刀枪和火焰，当然了也可以像本子一样靠女人的肚皮。
    美索伦的文明，估计是被大陆的强权给驯服了。
    就和灯塔把印第安驯服了差不多吧，只不过他们生活的区域多以风沙地带为主，远不如远南大陆水草丰茂，强权们商定后那就留着卖原材料吧，毕竟他们也不能派遣高贵的本国士兵，去和那些沙漠土匪一样吃沙子。
    “辛察赞先生很宽厚仁慈，在大门处我被侍从为难时，是他为我解围。”
    挎着自己的绘画工具，沃登态度很是感激，他似乎在完成了林恩的肖像画后，整个人都升华了，不再像过去一般着眼于物质，而是懂的感恩。林恩瞥了眼他的挎箱，没有合好的盖子中，能够看见他那空荡荡的颜料盒。
    林恩闻言倒是觉得有趣。
    一个落魄的艺术家受异乡人帮助，那些作家肯定会在这里大做文章，说实话怎么看这两人都没法凑到一起，只能说命运一向神奇。
    “沃登大师的造诣还有待提升，想要真正的留住林恩先生的美还远远不够，但是这份敬意值得褒奖，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欲望，而缺少真正的感恩和信仰。”
    辛察赞这边接过了话，接着他微微感慨着。
    “当蒸汽机开始轰鸣的时候，人们的道德与良知就开始下沉了，我故乡的风和沙也被石油所取代，今天见到了林恩先生和沃登大师之间的纯粹的故事，不由得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是我技艺还不够精湛。”沃登的脸色有些羞愧，但很快被狂热的干劲所取代。
    “月亮和六便士都是一种极端，沃登先生，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捡起六便士而忘记抬头看月亮，也不希望你单纯注视月亮而饿死。”
    毕竟是自己日行一善的目标，见他将所有颜料都用在了自己和艾米斯忒的肖像画上，林恩决定还是多下嘴，不然这个家伙说不定要因为脑子发热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月亮和六便士的粗略故事已经在沙龙上传开，林恩倒不用担心自己的劝诫，沃登会出现听不懂的滑稽情况。
    “走向哪一端都会彻底僵化，只有在不断的运动中，才能够保证自己的鲜活。”辛察赞适时的附和，他的声音犹如流水，舒缓间能够将谆谆教诲送进耳中。
    沃登这边听到林恩的劝诫，像是信徒听到了牧师的圣言一样，对着两位贵人再次感谢后，便识趣的先一步离开了。
    辛察赞这个时候才是正色了几分，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之上。
    “林恩先生，我希望获得您的友谊。”
    “今天已经有非常多的人获得了我的友谊，您也不例外。”林恩光速回答道，想着下一句就打发走辛察赞。
    “根据我的观察，您似乎和莱昂纳多先生一样，是阿尔比恩政坛上的一股新力量。”
    这个睿智长者的这番话立刻让林恩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
    不管是强权还是小国，它内部发生权利变更的时候，总是会吸引目光。强权会挑选适合自己心意的对象，而小国则要确定自己跟着谁走。自己在这个政治沙龙上，受拉斐尔等人的亲密召见，和莱昂纳多畅谈，又接触的那么多人，确定为艾米斯忒的代言人，这些活动下来的林恩绝对不是之前那样在政局中若即若离。
    而是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位置。
    如此有潜力的他，美索伦的公使，理所当然会来获得友谊。
    “所以呢？”
    林恩不知不觉模仿着女伯爵上位者的口吻说道。
    “如果能有来自阿尔比恩之外朋友的帮助，对于您来说想必是一份不小的助力，美索伦的人民一向热情好客，喜欢结交朋友。”辛察赞的态度有些谦卑，像是赶着在给林恩送钱，小国公使面对强权新贵就是这样让人无奈。
    “那我要付出什么？”林恩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可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单纯的买办。
    “一个承诺。”
    辛察赞没有废话，来自风沙民族的爽快感表现了出来。
    “当美索伦遭遇危机时，您需要发挥影响力，推动阿尔比恩的决断，在国际上给予实际的支持。”辛察赞的态度放的很低，丝毫没有卖资源国家的土豪范。
    “……这个承诺你也找过了莱昂纳多对吧？”林恩低头思考了片刻。
    “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他答应你了吗？”
    “莱安纳多先生愿意付出这个承诺。”
    “抱歉，我给不了你这个承诺。”林恩有些出乎辛察赞的预料拒绝了这份唾手可得的利益。“国家和国家之间，关系是复杂而无情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但我是如此认为，所以我不愿意做一个失信者，哪怕只是有那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