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宋昭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
元慕知道,她是恨毒了自己。
虽然对待他是那样冷冰的态度,但她对待望舒的态度却格外亲昵。
“恭喜你,得尝所愿了。”
望舒笑着点头,“全靠你这一路的帮助扶持,孤才能顺利走到今天这一日。你功不可没。”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赏赐我些什么?”
“这不,赏赐给你带来了。”望舒将元慕推倒在太师椅上,“他,孤交给你处置。”
宋昭余光扫了元慕一眼,只对望舒道了句多谢。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来望舒以方才接管了大元,前朝要事诸多为由,先一步走了。
宋昭命棠惢将缀霞宫中的所有宫人都带了出去,从外面重重合上宫门。
她替元慕解开了手铐和脚链,十分平静的与他对坐着,“成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和望舒?”宋昭捋顺着自己鬓边的碎发,“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你而言重要吗?”
“所以,你腹中的孩儿究竟是不是朕的?”
“自然不是。因为自我回宫后,便从未与你真真正正的在一起过。”
“怎么可能?你......”
宋昭从抽屉里取出了几根萝卜,随手丢在地上,那些萝卜便化为了另一个自己,和之前伺候元慕的那三名宫嫔的模样。
元慕不信,“所以,一直以来伺候朕的都是这些妖物?”
“怎么能是妖物呢?它们不过是最寻常的萝卜,便是你们凡人拿来填饱肚子的蔬菜。它们没有修为,没有感情,不过是注入了妖力,让它们学着去做那些肮脏的事罢了。从我以宋昭的身份再度入宫,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就已经是它们再代替我去了。哦,对了,还有你的花柳病。那也是这些萝卜过了病气给你的。所以你说,我与你从来都没有有过那样的事,我这一子,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你恨朕,是因为朕对你下了处死的圣旨。可你若真心爱朕,你应该明白朕的苦衷!”
“哈哈哈哈~~”宋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听见了极为好笑的言论,“你杀我,我还得考虑你的苦衷?你脑袋里装得是什么?是把脑浆都腾空了,自己填了屎进去吗?”
元慕默声片刻,长叹一口气后忽而转了口风,“你知道吗,处死你后的无数个日夜,朕都无法安枕。朕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我们的曾经。朕知道,是朕错的厉害。是朕对不住你。你那样对朕,那样帮朕,可朕却恩将仇报,朕实在错得离谱。”
宋昭静静听着他说这些足以感动自己的话,看着他的眼角慢慢泛起了红润。
“朕知道,你对朕的情谊有多重,而朕只因为你是妖不能生育一事,便迁怒于你。昔日,若非你自毁内丹,抵御外敌,朕的江山恐怕一早就已经保不住。这片江山是你替朕打下的,你要将它拱手送给旁人,朕无话可说。如今知道你没死,知道你回来了,朕满心欢喜。说实话,一开始朕也是怕的。可你是朕最爱之人,朕又为何会怕你呢?”
他试探着牵起了宋昭的手,“华儿,你明白朕的心意吗?朕不相信这么久以来,你便从未想过朕?若是没有想过朕,即便侍寝的时候是旁人做替,但你平日里对朕的那些关心总不会是假的吧?朕知道,朕也恨错难反。但是从前朕也犯过许多错误,你不是都一一原谅朕了吗?这一次,你能不能再给朕一次机会?让朕陪在你的身边,只一心一意的对你一人好?”
宋昭沉默着,但却并未将手从元慕的手掌中抽离出来。
她任凭元慕牵着自己,说出许多掏心窝的话。
元慕见宋昭眼角泛红,便继续道:“华儿,你说你最喜欢辰溪山谷的环境,咱们便离开宫中,去寻那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不好?至于你腹中的孩儿,你放心,朕会将他视若己出,必不会让你再伤心。”
“元慕,你知道的,我舍不得杀你。我做这么多,不过也是想让你回心转意而已。”
宋昭紧紧地抱住元慕,小声啜泣着,“真好,这些话,我终于亲耳听见你说了。我那样喜欢你,有什么错,是我不能原谅的呢?”
元慕大喜,甚至想要偷笑出声。
这傻妖精,果然比女人好骗百倍。
他环抱着宋昭,用油腻腻的语气说着令人作呕的情话,“你我就这般,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可好?”
宋昭点点头,眼见着元慕的唇便要贴上来,她下意识地躲开。
“元慕,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宋昭取出了一个凤纹锦盒递给元慕,“这是我一早就为你准备下的,只等着你与我说出这番话之后,便将此物送给你。”
元慕还当是什么定情信物,更痴心妄想说不定宋昭是将虎符放在了其中,准备帮助他重新夺回天下。
他兴冲冲地启开了锦盒,然而迎入眼帘的东西却令他骇然不已。
哪里是什么虎符?明明是一条尚在蠕动的蛊虫。
而这只蛊虫,正是昔日他妄图用来控制望舒的母蛊。
元慕吓得后退了两步,“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怕它做什么?这不是你寻来的好东西吗?”宋昭将蛊虫拿在手中玩弄着,又问元慕,“你说,母虫如今在我手中,那公虫会在哪里?”
元慕隐隐察觉到了不妥,他眼睁睁地看着宋昭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枚珠钗,而后用珠钗尖锐的一头轻轻拨弄着母虫的躯体,刺入了它的皮下。
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痛到元慕几乎无法站立,蹲在地上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你知不知道,赤狐一族是会读心术的。你方才与我说那些甜言蜜语,私心里却算计着等你这条命留下之后,再如何利用我夺回你的江山。事到如今,你还是满腹的算计,似乎根本就忘了你我之间从前之所以能走在一起,全然因为彼此心中记挂的皆是彼此。不过如今,我心中没有你半分位置,你亦然。如此不拖不欠,甚好。”
说罢,宋昭随手将那只母虫丢入了焚烧着的香炉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