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大雪日。
今日是西凉国上缴岁供的日子。
自望舒入宫后的这段时间,好像从未替自己的母国考虑过,反倒一直向元慕出谋划策,看如何能多搜刮一些他母国的油水。
元慕问他为何如此,望舒只道:“西凉既然臣服于大元,便不能存有私心。母国若积攒势力过盛,难免会起不臣之心,妄图对大元发兵。一旦战乱起,受灾的都是无辜百姓。我不愿见西凉百姓受苦,也不愿再见两国之间大动干戈,所以给西凉留下足以自足的钱财粮食便够了,更多的,便不必留下。如此,是从根源解决了两国存在的纷争隐患。”
元慕听从望舒的建议,这一年西凉国上缴的税银与粮食足比去年翻了一番。
前朝对元慕歌功颂德,元慕大喜,寻思着要赏赐望舒些什么。
“你若有所求,便告诉朕。朕尽依你。”
望舒婉拒,“我孑然一身,别无所求,皇上不必费心。”
“朕知道金银财宝你不在乎,你是个人才,留在朕身边吧。今日上朝时朕提及过,向封你为左吏使,官至正二品,可上朝听政,也可论国事。你是有能耐的人,相信你也不愿浑浑噩噩度此一生吧?”
望舒再三推辞,奈何盛情难却,才得勉强应下。
他身份尴尬,当了正二品的官员本应给他赐府离宫而居,可他是敌国世子,按理是不能离宫的,便只能继续在宫中住下。
东西六宫为内皇城,他居住在外皇城,平日里是很难与后妃谋面的。
内皇城与外皇城相接之地唯有御花园,接壤处有侍卫把守,后妃不得出,前臣不得入。
今夜雪夜,前朝又是大喜,当值的侍卫们都被赏了钱银,于是贪杯饮酒一个个酩酊大醉,睡得不省人事。
宋昭雪中漫步,见侍卫昏厥过去,便越过他们睡沉的身体出了内皇城,往外皇城去瞧风景。
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最喜欢下雪天去孤山林赏雪。
那是皇城里人造的一片林地,有几分像她的家乡迷蒙山谷。
她披着黑色的斗笠,上面拂了一层皑皑白雪。
立于林间,往事涌上心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有些揪心。
雪后空气格外清新,山林间的泥土气息也沁人心脾。但在这些味道中,还隐隐飘散着一股酒气。
宋昭寻着气味行去,见到倚树干而坐,正潇洒对月饮酒的望舒。
月光洒在他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宋昭并不觉得怕。
望舒察觉到身后有人,回首望去目光与宋昭对上的一瞬有几分讶异,“华嫔娘娘?”
他慌忙起身作揖,“娘娘万福。这......娘娘为何会在此地?”
宋昭瞥一眼他手中的酒葫芦,“可还有余酒?”
望舒晃了晃葫芦,“尚有。”
宋昭点头,将斗笠铺在地上席地而坐,而后向望舒伸手,“是西凉的醉琼仙,闻之欲醉,可否让本宫尝尝?”
望舒有几分犹豫,“按着规矩,此地不该是娘娘出现的地方。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独处对娘娘名声有损,娘娘还是......”
“本宫是瓷器,你是瓦片,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
望舒愣住,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将酒葫芦递给了宋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