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元慕睡下后,宋昭不知道用清水洗了多少遍手。
她用玫瑰汁子用力揉搓着手指的每一处关节,眉头紧紧皱起团出了川字纹。
忽地,她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
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偷瞄着她,于是收敛了脸上的厌恶之色,转而又有几分担忧模样。
洗完手回身望去,正好与望舒的眸光对上。
被发觉后,望舒转身回了正殿。
宋昭将双手擦拭干净后,同也往正殿去。
她看见望舒泡了一壶茶,盘坐在暖座上目光冷峻盯着桌案上的油灯。
于是她坐在望舒对面,自顾取了碗盏来给自己添一盏,“自打我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个极有心思之人。只是我没料到,你竟连死也不怕。”
望舒面色平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宋昭冷笑,“你连自己这条命都可以不要也要照顾在皇上身边,为得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有断袖之癖,御前伺候笔墨久了爱上了皇上。”
“那么你呢?”望舒定睛看她,反问道。
“皇上是我的夫君,我照顾皇上是为人妇的本分,天经地义之事。”
望舒举起杯盏虚悬在空中,“我不懂什么天经地义,我这人办事一根筋,只晓得别人对我好,我便加倍奉还。来大元当质子是母族要弃我于不顾,我天生贱命生得丑陋不止还身体羸弱,入宫中几次重病若非皇上下旨令太医医治,恐怕我早已魂归故里。将心比心,他有难,我也当帮助他。”
望舒说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宋昭的眼睛。
他的表情松弛,语气也十分坚定,好像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有感而发。
与他对视了片刻,宋昭莞尔一笑。
她举杯,与望舒碰一盏,“你不必一直盯着我瞧,想要急于从我的眼神中读出我对你的信任。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就成,我信与不信的根本不重要。”
喝完茶,宋昭回殿内伺候。而望舒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在宋昭看不见的地方,笑得更意味深长。
后来的几日,元慕烧得更厉害,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朦胧中,有好几次他都将宋昭看成了昭华。也许在他心底,肯全心全意不顾风险照顾自己、陪伴在自己身侧之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昭华一人吧。
但这些,对于如今的宋昭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高烧退下去之后元慕的身体开始转好,身上的花疮开始愈合结痂,人也有了精神。
一日,宋昭在替他上药的时候,他静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昭华的影子,于是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华儿?”
宋昭一愣,很快抬头茫然道:“皇上说什么?”
在瞧清楚宋昭的面容后,元慕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无事。”他笑,笑中含了几分心疼,“这些天你日以继夜地照顾朕,人都熬瘦了。太医说朕如今已经没有危险,你等下回宫去好好睡一觉吧?”
宋昭摇头,继续专心替元慕上药,用略带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嫔妾才不要。太医也说了,这段时间皇上要格外小心。结痂的时候瘙痒难耐,若是忍不住挠破了可是要留疤的。皇上俊朗,嫔妾要盯着皇上,嫔妾可不要皇上这样俊朗的脸上落下难看的疤痕。”
“哈哈。”元慕抚摸着她额顶的乌发,“待朕痊愈,晋你为嫔,再赐你一封号可好?”
“皇上......嫔妾照顾您不是为了这些。”
“朕知道。”元慕攥起宋昭的手,“朕晋封你为嫔,也不是因为你照顾朕,而是你当得起这个嫔位。朕想过了,你容貌俏丽亦光彩夺人,便赐你‘华’字做封号,可好?”
华。当真是好字。
宋昭没说什么,害羞带臊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