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元慕却道:“你一心求死,只为和奸夫双宿双栖做一对亡命鸳鸯?朕不会随你的愿,朕会将那奸夫凌迟处死,而你,则贬为庶人,丢入南薰殿后头的畜生棚中去!朕会日日派人掌你的嘴,让你与牲口同吃同住,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闹剧结束,这一夜过后,宫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荣嫔这个人。
她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谁提起她就是打了皇帝的脸。
大家至多也只是在自己宫里拿这事儿偷着说笑,眼看它高楼起高楼塌,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原不过是刹那瞬息间的事。
按常理,便是寻常男子知晓家中妇人与别人苟且都无法忍受,更不用说元慕乃为真龙天子。
本来荣嫔这条命必死无疑,但她实在命好。
夏末,南方多降雨,积水成灾内涝外洪,水患肆虐。
荣嫔的父亲在前朝就是司治理水患的内官,他治水有方,如今是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看僧面看佛面,荣嫔也因此保全了性命。
因奸情暴露,张念郎生怕这团火有朝一日会烧回自己身上,于是举家连夜逃离京都不知所踪。
这消息是棠惢告诉宋昭的,宋昭听后闲闲道:“陈宝荣知道了吗?”
“她关在畜生棚里与外界不通消息,想来还不知道。棠棠打听过,她这两日举止有些奇怪。人好像疯了,一日至多只睡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除了被人打耳光,就是坐在栅栏前巴巴儿地望着外头的甬道,像在等什么。”
“她是在等她的爱郎能感念她那日舍己救他,想法子来见她一面。”
“她也算是个痴情之人。南方水灾不可预见,她当日在御前说出那样的话,已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保张念郎周全。凡人真是矛盾。她搬来缀霞宫与主人同住的时候,盘算着是要重夺宠爱巩固权位,好报复张念郎的。可那天那样好的机会,她竟然会心软放过他。”
“再痴情,她也不该为了保住她的情郎而牺牲无辜之人。”宋昭将衫衣的丝扣系好,起身理了理裙摆褶皱,“也不怪她,凡人凡事以己为先,当日害我,那日害朱德,原是一样的道理。走吧。”
“夜深露重,主人要去哪儿?”
“去瞧瞧她。她不是一直盼着想知道自己爱郎的消息吗?我得告诉她,不能让她空等一场。”
南薰殿地处偏僻,平日罕有人至。
而它后头的畜生棚里面圈养的猪、马、羊等牲口,也都是垂老或病者,太后假慈悲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许宫人宰杀,于是就一并寄样在此处。
它们和荣嫔一样都是将死之物,快要死的东西哪里还会有人费心看管?
所以一踏入畜生棚这地界,一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就呛得宋昭几欲作呕。
她杨绢捂住鼻尖,老远看见荣嫔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倚靠在栅栏上,目光痴痴然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荣嫔娘娘万福金安。”
宋昭唤她一声,躬身福礼下去,全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