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以唯搬动昏迷的弗兰德的身体时, 一个破损的防护罩激发器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正是有了这个防护罩, 他才得以在之前的坍塌中保住了一条命, 不然, 即使是御魂师, 在被那么多重物和掉落的天花板活埋了之后也不会剩下半口气——更别说弗兰德
这个炼魂师了。
方以唯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堤丰给弗兰德这样的高层研究人员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这个防护罩激发器是市面上没有的,但就残留的波动来看,防护效果比市面上最高
级的防护罩激发器都不差多少。
看起来是实验室不对外流通的那几种激发器之一。
如果堤丰的高层都有这个待遇的话, 她觉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下等会挖出几个还活着的堤丰核心人员。
“以唯,你在做什么?”贺越皱眉看着她把弗兰德拖到藤蔓形成的担架上,又指挥其他藤蔓继续去翻找废墟里还活着的人, “我们先出去,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太危
险了!”
他的话透出些许凉薄来, 青年看向弗兰德的眼神冰冷而毫无生气, 但正专注于寻找幸存者的方以唯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我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有就一起带出去。”
顺着刚刚的怨气记忆, 方以唯召唤出大群藤蔓,指挥这些灵活又有力气的小家伙们搬开坍塌下来的天花板废墟, 将里面还留着一口气的人都救了出来。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 在清理到怨气记忆里高层旁观的方位时, 竟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挖出了好几个还活着的堤丰核心人员。
——当压在上面的废墟重物被搬开时, 属于防护罩的莹莹光芒就泄露了出来,与自主激发的防护罩完全不同的魂力波动这让方以唯意识到,底下有人活着!
而且是还有余力支撑防护罩的御魂师!
看那防护罩的坚实程度,这御魂师实力还不低。
等破损而扭曲的仪器和坍塌的石板被藤蔓一一搬开,露出一个足以窥伺内里全貌的空隙时,方以唯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越战。
越战的防护罩内,还有两三个中老年人,除了受惊外,没有多少受伤的迹象,看起来是变故发生的那一瞬间,越战将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置于保护范围内,之后因为无
法分出力量来破开废墟,只得硬生生地撑着防护罩直到现在。
如果方以唯没有过来,或者伊泽尔的救援没能及时将这一片清扫出来的话,等到越战的魂力耗尽,依托于防护罩而形成的空间就会瞬间坍塌,将这几个人尽数埋在里
面。
看防护罩泄露出的不稳定迹象,越战也快要到极限了。
他毕竟是强攻型的御魂师,善于进攻,相对而言,防御,尤其是支撑起防护罩这种技能于他而言,不仅耗损的魂力多,效果还比不上善于防御的御魂师支撑的防护罩
强度。
更何况,他还是个木系御魂师。
变故发生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召唤木系植物保护,但没想到的是,实验区这边被弗兰德和波本设置了禁锢御魂师魂力的装置,越战不但没能及时召唤出想要的植物形
成防护,反而因为失败被反噬了。
幸而紧接着海德拉的堕落体肆虐时直接毁掉了保护装置,越战这才得以接续力量形成防护罩,将他和周围的几个高层保护在内。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时间差和反噬,他本不会这么狼狈。
这时,越战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也看到了外面的些许环境,那被毁掉了的一切让他们这些人只觉得心痛如绞:不说海德拉了,单就这个实验区的损失就足够堤丰喝一壶
了!
更别说今天为了海德拉的手术,堤丰几乎将组织内最核心的研究小组都集中起来了,海德拉这一堕落暴走,直接干掉了堤丰手里所有海德拉项目的研究员!
倘若保存着海德拉实验资料的资料室也在它的暴走中毁掉了的话,那么,可以说,堤丰这十数年的努力就在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哪怕想重新开启海德拉的实验,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了——资料被毁,主持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死伤殆尽,进度全回到了零点。
“等等,那个是弗兰德!”越战作为御魂师的视力和身体素质都要好于几个堤丰高层,一眼透过空隙看到了被方以唯拉到担架上的弗兰德,后者虽然一动不动,但从他
胸口的微弱起伏来看,他还活着!
“弗兰德还活着!”注意到这件事,越战眼里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忙低声和旁边几个人说。
旁的人也同样知晓弗兰德在海德拉实验中的地位,可以说,在后来的波本加入之前,海德拉实验完全是由弗兰德领导开启的。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资料全毁,对堤丰而言,也不是从头开始!
这几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足够低了,连距离相对来说较近的方以唯都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站在更远处的贺越,却在那时候拧了拧眉心,目光中
流露出来的冰冷杀意让这个平日里只是冷淡寡言了些的青年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当方以唯要指挥藤蔓继续小心清理以防造成二次坍塌时,贺越拦住了她。
她疑惑地看了阻止她的人:“贺越?”
“你要救他们?”贺越低声问,“为什么?”
“这种人死不足惜,为什么要救他们?”
贺越对弗兰德和堤丰的厌恶极为明显,没有丝毫的掩饰。
“你刚刚救出来的那个弗兰德,是海德拉实验的主持者。现在这几个人,是堤丰决议层成员,堤丰所有的项目和行动都经由他们决议通过后执行。”贺越的声音里带着
不知从何而来的漠然与冰冷,“可以说,他们就是造成海德拉——你的朋友的悲剧的最直接的罪魁祸首。”
“海德拉实验中,为了诱导激发实验,死在里面的伊泽尔血脉后裔小孩就超过了百人。其中年岁最大者只有8岁,最小的不到4岁,西尔维娅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似乎
是以为方以唯不知道他们曾经做出何等恶行来,贺越冰冷的声音在地下回响,“这不过是海德拉主体实验里的死亡人数而已。”
更不要说,在这个终于被堤丰看到了人造海德拉可能性的实验之前,堤丰还进行过无数相关的人体实验,其中作为实验体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这些人,哪怕没有亲自杀过一个人,手上也早已沾满了洗不清的鲜血!
死不足惜!
方以唯的视线在贺越脸上游移不定,眼睛带着些惊讶和越发浓厚的疑惑。
他明白,这孩子已经察觉到不对了——那个名为贺越的少年,哪怕从海德拉那里得知了一些实验的些微细节,但也不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东西。
“给我一个救他们的理由。”他站到了女孩面前,挡住了越战他们的视线,“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没有说。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
如果她敢回答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拯救这种话,他就把这丫头关伊泽尔墓葬群里一万年,不洗脑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挡我者死阻我者亡伤我亲友者永世不得超生”就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