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问道：“至清，你在这见微斋做什么？”
    古池，也就是至清，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好似一个正在破戒的小沙弥被当场抓住一般，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心虚。
    古池瞥了一眼各色画册，才冷静不少。
    她只是碰巧被无嗔法师带来这万族集市，恰好单独行动路过见微斋，又是那么刚好就瞥见了数本美人画册。
    这一切都是那么恰好，都是缘分。
    并非她有意索求。
    她是打心底里好美色……
    啊不对，她是纯粹喜好美人容颜，并不拘泥于男女。
    且她只限于欣赏，全无亵渎淫猥之意。
    既无淫邪之心，自然也不算犯了戒。
    古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林玄真顺着古池的视线，看了一眼见微斋铺子里随意展示的各色画册，醒悟过来。
    君子有成人之美，林玄真自认有随喜之德，便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是我冒昧了。不知至清拜了哪一位法师？”
    经过刚才那样一想，古池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心虚。
    此时见林玄真转开话题，古池更是松了口气，回道：“叫林施主见笑，无嗔法师有意收我做弟子，但因我年岁不足二十，还没能正式举行受戒仪式，尚未剃度皈依。”
    这也没有叫林玄真太过意外。
    无嗔法师是自在门附属自在庵里神通第一的比丘尼。
    能成为她的弟子，可见古池与自在门的因缘颇深。
    不过，古池本就是女子为尊的磐姜谷中青年一代最出色的。
    以古池的好资质，早晚的事。
    当初在磐姜谷，古池虽然无法引气入体，却能以两柄短剑独斗野兽.
    这样的资质，就算自在门不收，拜入天雷门也是足够了的。
    当初古池自己选择了距离元洲更近的祖洲，自在门不挑弟子资质也是出了名的，林玄真只是尊重她的选择。
    林玄真惊讶的是，能带古池这种未正式受戒的沙弥尼一同前来，那必定是无嗔法师亲自来了。
    “此次是无嗔法师亲访万族集市？”
    “正是。”古池点了点头，已不见一丝忸怩之态。
    她身上还带着几分磐姜谷女子的干脆利落，直爽抱拳道：“尚未回报林施主大恩，这一回您找我，所谓何事？”
    林玄真见她如此爽快，忽地想起可以询问一番万骨枯墓之事，便点头道：“确有一事相询。”
    古池神情郑重，“请讲。”
    “我听闻妙高山与弥楼山下，镇压着万骨枯墓。据说只有发菩提心、受菩萨戒的大乘行者，才有进入的机缘，且有去无回。不知至清对此可有了解？”
    林玄真就是碰到了古池顺口一问，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未曾想，古池还真的知道。
    “妙高山与弥楼山相接处，便是浮屠塔。浮屠塔下镇压着万骨枯墓。一切众生，本来是佛，因而想要入那万骨枯墓，不必非要受菩萨戒。只是如我等智慧不够的弟子，有去无回，自在门方丈怜悯众生，才设下限制。”
    林玄真只有上一回载着古池离开元洲，去过一次祖洲自在门对面的自在庵所在的妙高山。
    而自在门僧众的修行与修真界多数宗门亦有不同，她与自在门还真的不太熟悉。
    自在门修的是因果，求的是解脱。
    无论其他七大宗门服还是不服，自在门就在那里，度化世人，种善因，结善缘，得善果。
    打个比方，就像使用生化武器的与和使用核武器的打起来，两边都觉得对方的神通十分棘手，而最终承受苦难的都是无辜的万物生灵。
    就没有争的必要。
    林玄真问道：“设下的是什么限制？”
    古池答：“与方丈谈佛论道三日，方能入内。”
    “谈佛论道三日？那我师父……”林玄真惊讶之下差点就说秃噜嘴了，“我是说，天雷门的开山祖师雷繁上仙，当年曾与自在门成圣的那位合一尊者，谈佛论道了三年。”
    古池点头道：“雷繁上仙之名，如雷贯耳。雷繁上仙论道后，进入过万骨枯墓，最后竟全身而退。据说那雷池秘境，便是雷繁上仙在万骨枯墓中所得。”
    自在庵的建立，本身就得益于雷繁上仙与合一尊者的论道，因此这些都被记录在册，供拜入自在庵的比丘尼翻阅。
    甚至还有雷繁上仙与合一尊者论道的影像流传至今。
    古池有幸在为无嗔法师洒扫之时，瞥到一眼。
    雷繁上仙俊朗中带着点不羁的潇洒容貌叫她目光迷离，而合一尊者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威音棒喝却振聋发聩。
    这一沉迷一清醒，古池如何不印象深刻？
    当时无嗔法师见她模样，还连声赞她有悟性。
    虽然古池不知道无嗔法师如何断定她有悟性，但这也便利了她借助自在庵里师姐们的帮助，将磐姜谷众人向北迁居。
    林玄真自然没想到，还能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
    之前她一直忙着想方设法结金丹，后来又整理玉简典籍，之后再是炼丹炼器，竟然完全没想到要追寻一下那雷池秘境的来历。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师父和师兄们留下的东西也太多了点。
    雷繁只是飞升了又不是死了，恰好只有她能开启这雷池秘境，因此她压根就没把那雷池秘境当成自己的东西。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又何须了解得一清二楚？
    林玄真又问道：“那你可知，自在门方丈近来是否接见了什么人？”
    “不知。”古池歉然道，“自入门以来，我一直在抄经书，还不能去听方丈讲经，更无从知晓此事。”
    林玄真点了点头，古池还没正式受戒，不能听自在门方丈无贪法师讲经也是正常。
    与古池又聊了几句，林玄真就准备离开见微斋。
    却不想，古池叫住了她，问道：“林施主可知，我当初在磐姜谷遇到的楚仙子究竟是何人？为何我没有在这美人谱上看见她？”
    林玄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指着大乘期修士画册说道：“你看这一本。”
    “原来那美人竟然是大乘期的前辈！”古池惊叹一声，便放下积攒了两年的灵石，取了一本大乘期修士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