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咬上一口,里面的糖心便流了出来,沐锦一忙伸手去接。
好甜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白染递给他肉包子的模样儿,沐锦一心头微微一动。
在看桌上那个个金黄的炸糕,他心底忽然浮现出一抹窃喜来。
只吃了一块,沐锦一便不舍得再吃。
心里盘算着得抽空去问问白染,是不是她叫陈小麦来给他送炸糕的。
心口发甜的沐锦一再干起活来,只觉得手指都灵活了许多。
王氏往灶坑里又添了把火,将屋里烧得热乎乎的。
沐锦一第一次觉得,现在的日子原来也并不难熬。
他记得书上有一句话叫“有情饮水饱”,若是这般,岂不是说他对白染动了情?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的动作一顿,锋利的竹条上便染上了血色。
“嘶……”
“小心些,怎么就受伤了呢?”
王氏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扑了过来,拿着帕子裹住沐锦一的手,不许他再编。
“没事儿的,王爹爹,不疼。”
缓过劲儿来的沐锦一还不忘安慰王氏,在刚学编筐的时候,他可没少受伤。
只是许久没有被割过这样深的口子,他都快忘了那伤口会有这么疼。
王氏用干净的帕子绑在沐锦一伤口处,便拉着他坐到炕上。
“先不要干了,好好歇歇。”
沐锦一的心不在焉害得他受了伤,便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乖乖地坐在一旁,沐锦一又开始看着王氏手中的竹条发起呆来。
王氏身子本就没好利索,午后用了药便打起了瞌睡。
铺上被褥躺到炕上,都还来不及嘱咐沐锦一不要出门,王氏就睡了过去。
沐锦一看着自己那只手上的手指,想到怀里白染买给他的药膏,不由得偷偷看了王氏一眼。
见王氏真的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药膏,挖了一点儿抹在伤口处。
一股清凉取代了疼痛,沐锦一忙又将手指包好,收了药膏便偷偷出了门去。
白家的大门紧闭着,陈小麦应该是也已经回家去了。
站在白染家门口,沐锦一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敲响了大门。
木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沐锦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才碰到门,白染就出来了?
“锦一?”
白染本是见大门未被关紧,过来关门的,却不想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沐锦一。
白染如此唤他,叫沐锦一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我……我来找你看书。”
沐锦一羞涩地抿抿唇道,长长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眼底的羞怯。
“快进来。”
白染让沐锦一进了门去,边关门边道,
“下次你来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是。”
白染怕有时她读书太认真,听不见他的敲门声,岂不是要让人家在外面白白等着。
“那炸糕是你让小麦送去的吗?”
沐锦一一踏进门,便看见了白染桌上摆着的炸糕,忍不住问道。
“好吃吗?”
白染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嗯。”
沐锦一低着头应了一声,白染急忙又拿起一块来往沐锦一手中塞。
只是在看见沐锦一手上裹着的帕子时,眉头微微蹙起。
“你受伤了?”
“没……没事,就是刚刚编筐的时候割了个小口子,不碍事的。”
沐锦一想要将手背到身后,却被白染一把拉了过来,解下那包裹着手指的帕子。
不知白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药箱来,一股子淡雅的香味儿传来,随即,那药膏便落在了沐锦一受伤的指头上。
白染扯了一小块纱布将沐锦一的手指缠住,然后才嘱咐道:“伤口很深,莫要碰水,冬日里很容易生脓疮的。”
被她碰过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烫,沐锦一羞涩地蜷缩起手指,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明日记得过来换药,有我这药膏,你这伤口用不了几日就能好。”
白染像个大夫似的朝沐锦一嘱咐道,然后才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医书来。
这书并不像旁的书那般满篇长论,而是图文结合,简单易懂。
白染给沐锦一讲了些人们平常容易患的一些小毛病要如何救治,还有怎么分辨简单的草药,沐锦一听得十分认真。
“都记下了吗?”
白染阖上书,朝沐锦一问道。
沐锦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那些草药长什么样儿我没记住。”
白染将书塞到沐锦一手中,道:“那你就拿回去慢慢看,直到记住为止。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小毛病,自己也好及时救治,可以少受些苦楚。”
沐锦一觉得白染懂得真多,而他也也很喜欢读这些杂书,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这似乎比读那些诗词更为有用。
见沐锦一正认真地记着那些草药的形态,白染也拿起一本书细细看了起来。
屋内除了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静谧又和谐。
白染不住地给沐锦一拿吃食,一会儿是炸糕,一会儿是蜜饯,一会儿又是各类小果子。
沐锦一看书看得认真,吃东西的时候小嘴儿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可爱极了。
白染时而看上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
其实白染平日里也不怎么吃零嘴儿,有些是她给陈小麦准备的,也有些是在书院时同窗送的。
沐锦一回去时,王氏已经起了。
看着沐锦一手上雪白的纱布,王氏微微蹙眉。
他去白家了。
不知为何,王氏就是觉得这样的白纱布只有白染那里才会有。
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在看见沐锦一眼底的欢喜时,王氏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是个可怜的,自离了沐家开始逃难后,他还未这样开心过。
王氏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生怕白染会伤了沐锦一。
这身上的伤口可以好,但若是伤了心,只怕会痛一辈子。
想到那个女人,王氏心口一阵抽搐,急忙转过身去,不敢再胡思乱想。
如今他们主仆二人生存尚且困难,他哪儿还有资格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替她照顾好儿子,也算是全了当初的一番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