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抬手按住沐轻尘使劲儿擦着花瓶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活儿叫侍儿们做就是,你好好歇歇。”
说着,白染便将那花瓶从沐轻尘手下挪了出来,还不忘把他手里的布子一起扯出来扔在一旁。
沐轻尘别过头去,也不看白染的脸色。
直到被人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才红着眼睛垂下眸子。
那些宫侍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与她置气并非只是因为那个突然而来的西国皇子。
白染今年冬天便年满二十一,旁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是连个侍君都还没有。
朝臣借着此次西国和亲之事逼着白染选秀,广开后宫,白染虽一口回绝,但此事却是等不得的。
那些个大臣素来多事,白染无后,她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他今年才满十四,她却非要等他十八岁才能娶他。
这四年还有多少变故,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像现在,无缘无故就冒出来了一个和亲皇子,日后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男子呢!
“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般与我置气吗?”
白染扳过沐轻尘的小脸儿,逼着他与自己直视道。
“不是……”
沐轻尘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一想到她日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多久才会来看一次,他心里就难受。
他故意耍小脾气,想让她来哄哄他,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的九姐姐还是过去那个九姐姐,而不是这天下人的皇上。
“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事儿?”
白染最是见不得沐轻尘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只觉得好像是有人欺负了他似的。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能让他这样委屈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沐轻尘不知道该如何与白染说自己听来的那些闲话,他知道,若是自己说了,九姐姐一定又要说他傻。
但这些事情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他怕她忽然有一天就疏远了他,然后告诉他说,她是这北国的皇帝,注定不能只有他一个夫君……
“沐轻尘,你若是再这般,我可是真的生气了……”
白染抱着沐轻尘是手紧了紧,忽然板着脸说道。
沐轻尘身子一僵,大眼睛眨了眨,话还未出口,豆大的泪珠子却是先滚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怎么就哭了呢?”
白染手忙脚乱地给沐轻尘擦着眼泪,才板起来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好尘儿,九姐姐不是要凶你的,只是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担心,你瞧瞧,我连政事都没心思管了。”
捧着沐轻尘的小脸儿好一阵擦,哄了许久才哄得沐轻尘开了口。
“九姐姐,你是不是要选秀了?”
沐轻尘红着眼睛看向白染,这些话虽是他道听途说而来,却也绝非空穴来风。
白染一愣,呆呆地看向沐轻尘。
合着这孩子这几日恼了她并非是因为那个和亲皇子,而是因为大臣们逼着她选侍君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啊!
“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惹了我的宝贝生气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白染毫不在意地轻笑道,
“不过就是那些老婆子们闲来无事随意奏了一本,你怎得也能当真?”
“可如今宫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说明年春天九姐姐要选秀,尘儿如何不能当真?”
沐轻尘急急说道,他愁得不是别的,他只是愁自己长得太慢,要等好久才能嫁给她。
“小傻瓜,你怎能不信我?如今你我母父均已离世,所谓百善孝为先,我要为长辈守孝三年,如何能选秀入宫?三年之后你也大了,届时帝后大婚,谁还敢在那个时候提出选秀之事吗?”
白染早就借口守孝推了那些大臣选秀的奏本,没想到这事儿却还是让沐轻尘误会了。
果真,有些事情就是应该要说明白,不然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沐轻尘扁着嘴想了想:“可你以前不是说要等我满了十八岁才会娶我的吗?”
白染无奈地刮了刮沐轻尘挺翘的鼻子,柔声道:“我说的‘娶’,并非单指成婚……”
白染意有所指地戳了戳沐轻尘肉乎乎的小屁股,却见小家伙一脸茫然。
“娶,不就是成婚的意思吗?”
“以后你就懂了。”
事情解释清楚,沐轻尘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再整日里憋闷在乾清宫,又开始往凤仪宫和太医院跑了。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好,沐轻尘便让人约了顾岁安和暗墨一起去御花园喝茶,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在御花园散步的西门向晨。
远远地瞧见那位和亲的小皇子,沐轻尘便鼓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瞧。
暗墨好笑地用手肘碰了碰顾岁安,顾岁安也顺着沐轻尘的目光朝那边望去。
“这位便是那西国送来的和亲皇子吗?”
顾岁安好奇道,他前几日只听平儿提了一嘴,但这毕竟是白染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
“嗯……”
沐轻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位和亲皇子模样儿俊俏,他瞧着都忍不住有几分动心,也不知道九姐姐见到了人家会不会产生什么歪心思。
“可这位皇子如今并未有封号,不是应该住在驿馆吗?怎么搬进后宫里来住了?”
顾岁安心中不解,若是白染有意要册封这位西国皇子,应该早就在他入宫那日便给了名分了。
如今让人家不明不白地住进宫里又是什么意思?
沐轻尘一怔,他倒是不懂这些规矩,但顾岁安曾在先君后身边待过些时日,想来他如此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见沐轻尘脸色难看,暗墨急忙解释道:“如今西国老皇帝病重,几位皇女正斗得你死我活,皇上是怕有人会拿这位和亲皇子的性命往咱们北国泼脏水,这才将人留在了宫里,有御林军守着,便是有人想做什么手脚,也难。”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肤浅了。”
顾岁安轻笑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
像他们从来不问政事,自是不知其中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