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林末的弟子可以这么优柔寡断了？”林末转过身，眼珠子转动，看向身旁的聂云。
    “或者说，你遇到什么难缠棘手之事了？”
    被视线注视，聂云浑身肌肉不由紧绷，眼神有点儿躲闪。
    “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等想说的时候说，正好你来，我也找你有些事。”
    见其依旧这个模样，林末也不追问，随口转移话题：
    “这是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与我有旧，你带些人过去一一拜访，给他们说世道形势，或许将有变化，
    如若愿意，可以举家举族迁徙至灵台宗，
    具体名额数量，你看着斟酌。”
    他说着，手一翻，一枚龙牙形玉简出现在他手中。
    聂云连忙小心接过。
    “世道形势有变，举家举族搬迁，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莫不是，那四大天门，仙庭的缘故？”他简单心神沉入玉简。
    发觉其中名单家族宗门势力有很多，涉及地域范围也有不少。
    诸如七海崖柏海域一些实力，义水明家，益州洞真门等等。
    心中莫名出现股不好的想法，终于忍不住问道。
    “确实有大事发生，也的确与四大天门，仙庭有关。”林末淡淡回答，目光注视着前方自身的金胎泥塑。
    一人一物目光对视相接。
    “你应该知道，天变在即，改天换地之日即将到来，那四大天门与仙庭，便是沧海桑田变化时期，用于庇护苍生。”
    他低下头，收回目光。
    “但是人力有穷尽，四大天门所立，仙庭所辖，单是赤县也无法全数覆盖，更何况还要加千羽界。”
    “……”聂云心思自然通透，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什么天门，仙庭，庇护，其实就相当于一艘船。
    而天变，改天换地，便是海啸即将到来。
    想要躲灾躲难，只有上船一条途径，但……船上位置有限……
    如今自家师尊贵为赤县武道第一，唯一凝聚天人道果的在世佛陀，
    甚至在千羽界，也是公认的第十一仙！
    被尊称为末主，传言即使在十仙中，战力也是独一等，这也是灵台宗地位超然的原因。
    因此像他们，自然无虞这个‘位置’，甚至一些故人旧友，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到庇护。
    但更多的人呢……
    聂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末看出了其疑惑，
    “你放心，在仙庭之外，并不意味着就是死路一条，我还做不到如此无情，
    据我推算，如果制度够完善，至少能有十之三四的人无事，
    而且我如今一门神功即将大成，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有所成效，届时，这个数据应该还能扩大。”
    他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
    这段时间，他可不是什么事都没干。
    绝仙剑第二道封印，他一人都能随便支持，再加上有长生道人等人的辅助，几乎可以说没什么消耗。
    而他直接便将空时间拿来完善十仙重根，以及体悟绝仙剑剑种的奥妙。
    “这……那弟子先行恭祝师尊神功大成！！”聂云下意识道。
    他没敢继续问林末实力突破，又能庇护多少人。
    有些敏感的问题，林末可以说，但他不能问。
    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多。
    否则其便不会让他去把名单上的人找来聚集起来，一起庇护了。
    “好了，你下去吧。”林末说完，重新闭上眼，手中念珠转动。
    心神沉入圣魔源胎，源胎所连的重根，此时一下多出了七条。
    其上一股股奇异飘渺的气息浮动逸散
    有的已经达到地解道祖层次，有的还只是洞冥，通幽。
    如若有千羽界之人在此，必然骇然变色。
    这七股恐怖的气机，赫然包括千羽界十仙之七！
    “好的，师尊有事呼我便是，弟子先行告退。”
    聂云起身，恭敬一连三拜，随后后退两步后，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走到大雄宝殿前，一只脚跨过门槛时，身形顿了顿。
    “师尊，弟子……有个疑惑，不知师尊能否解答？”他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我们灵台宗，如今到底是千羽界的十一仙脉，还是赤县的第一佛门？”
    要知道，不久前宗门大开，广招弟子，甚至有不少千羽界之人来此报名，可以说离谱至极。
    “这很重要么？”林末没有回头，淡淡回答。“不过既然是你问，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自然是赤县宗门，
    至于什么千羽界第十一仙脉，不过是黑山真君那群家伙以此讨好我等，想要加速融合罢了。”
    “……那师尊的实力，应该能压服千羽界，为什么……”聂云疑惑。
    “没有好处，如今的他们，即使一口吃了，也无法让我出现饱腹感。”林末耐心回答，他前世的念书时，有些老师很没有师德，淋过雨的他，不愿这样。
    “而且，如果把他们压服，固然简单，那像现在的四大天门，仙庭高悬，以及平和地水风火，谁来搞？”
    即使他实力独一档，但这些都不是一人能搞得。
    除非他不在乎普通人的性命，诸如强行加速天变，不顾及地水风火带来的种种恶劣灾难，不顾及传送时，那些空间乱流对普通人的伤害，
    但他确实做不出来。
    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他可以自私，但却终究还是个善良的人。
    要知道真这么搞，一死可不是只死成千上万人……
    而且又不是真正没有办法。
    “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但无需理会，欲成大事者，必与世人不同，必受阻碍磨难，但，只需把他们当作杂音便是。”
    “……”聂云若有所思。
    “云儿，你是我的弟子，是我的真正大弟子，这个身份，会有很多便利，会给你带来很大的权势好处，
    但同时，也会招徕诸多风险危险，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毕竟你老师我一路练武至今，脚下冢冢枯骨不少，敌人更是遍及天下，他们或许不敢面对我，但你就不一定了。
    如果你出事，老师能做的，也只是为你报仇，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林末身形忽然消失不见。
    聂云下意识抬头，四处观望。
    消失的林末，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一只手轻轻落在他肩上。
    “所以，我衷心希望，即使我走到武道最顶端时，作为陪伴最长时间的弟子，你还在我身边。”
    他认真而诚恳，眼神中满是复杂。
    聂云沉默了下来，眼眶红了红。
    欲言又止，不知说些什么，鼻子忽地有些发酸。
    他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与林末相见时的情景。
    林末：“这是何物？”
    聂天：“这是麒麟臂，必须要烈阳草才能医治。”
    林末：“那现在应该好了。”
    到最后，聂家费诸多代价，以此拜入林末门下。
    而成为林末弟子后，随着其地位实力的不断拔高，他同样获得的待遇，直线上升。
    甚至到如今，有着自家老师在，即使在赤县，即使在千羽界中，他也是真正有名有姓的顶层人物。
    一路上，救命之恩，传道之恩……
    即使自家老师，真是千羽界大能又如何，即使灵台宗，就是千羽界法脉又如何？
    难不成他就要背叛老师？
    他真傻，真的，他就不该来此，不该心中有过怀疑！
    “好了，没事了。”林末轻声道。
    “我知道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但坚持自己的内心就好，真若有困难，找我便是，
    与林殊，林觉一样，我们不是外人，应该更加亲近。”
    聂云眼中有些泪水，身形开始摇晃。
    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三个头。
    林末没有阻止。
    后者起身，额头出血，对于真君四劫圆满的体魄，可见方才并没有留力。
    “弟子知晓了，弟子……先行告退。”
    在看到林末点头后，其擦了擦眼泪，躬身退出宝殿。
    林末看着其消失的身影，便明白，他的一番说教起作用了。
    聂云心中的动摇，迷惘，他其实早看出来了。
    这并非是单纯的言语蛊惑，而是有人运用了类似的迷惑人心的术法。
    如今他一通心理辅导下，这点术法，自然被破除。
    不过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因昔日仇恨恩怨也好，因立场之争也罢，即使他如今依旧做到了横压天下，
    但依旧有不对付之人。
    这些人看来，老的确实打不过，但难不成小的还打不过？
    虽然他在自身亲近之人身上，都种下了微型圣魔源胎，一些让人恶心的事并不会发生，
    但小手段终究存在。
    至于谁施展的，他闻到聂云身上的气息，其实也有说法了。
    只是他原本以为，他们收敛了，认清了现实，保留了双方的颜面，
    但没想到，居然憋了波大的，直接搞他弟子……
    林末微微呼吸，摇摇头，心中下定注意，不再多想。
    闭目，睁开。
    看向殿外湛蓝天空。
    准确说是眼前的淡蓝色光幕。
    视线很快扫过功法一列，成片的，新出现到文字。
    这些便是不久前自黑山真君等人手中获得的十仙传承，
    其后方的经验条，几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以天解层次的元神，恐怖的肉身体魄，加上重瞳之力，
    寻常洞冥，就是地解道祖境，都是一看就会。
    就像高中生做小学题一样。
    因此进展突破很快。
    不过如今对他的加成不算大，只能算多一些术法手段，毕竟他根基实力放在那了，
    等到真正突破天解层次，应该才会有新的变化。
    因此林末的注意力，真正放在天赋珠上。
    正常而言，第七阶段的天赋珠积攒，即使有着源石无限制供应，这么短的时间，依旧是无法有显著效果的。
    但事情出现了意外变动。
    在掌控绝仙剑种，借其驭使绝仙剑后，天赋珠赤能的积攒速度，顿时暴涨了几个度。
    甚至于，快到了他都有些震撼的程度。
    才这么短的时间，加上之前的积攒，原本满是裂纹的天赋珠，居然快要恢复完整无瑕的状态。
    第七阶段，赫然快要圆满！
    根据他的研究判断，应该是绝仙剑上，有着充沛的元气。
    这些元气，则来自黑山真君等人，这些年，不断以其开辟空间通道，实现界融。
    是的。
    在与黑山真君等人处好关系后，他们几人也有过几次密谈，交流过修炼心得，以及一些新奇见闻。
    其中便包含元气的起源。
    这一点，玄界已经有过很多研究。
    不过至今还未有统一观点形成。
    而最为流行的一个说法则是镜界说。
    有人曾言，大千世界，虚海沙界，尽皆是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
    元气充斥其间。
    而元气来源，便是传闻中的镜界。
    镜界与人们以眼鼻口耳所接触的世界一般无二，一一对应，就如一面镜子般。
    唯一的不同，便是毫无生机。
    只有元气。
    元气由镜界出，逸散于天地，为人所用，
    而人死后，体魄元神归于天地，元气终于逸散，则回过镜界
    由此循环往复。
    这个说法，是有佐证的。
    在玄界，突破金灵层次时，确实便可以进入一方奇异世界。
    那里与外界天地一般无二，但了无生机，即使是金灵仙一个不小心，也极易迷失，随后突破失败。
    而一旦突破成功，进入那镜界后，凭借其难以想象的元气浓度，无论是仙躯还是元神，都会经历蜕变。
    那也是其与天解层次，拉开差距，真正做到长生的原因。
    所以绝仙剑在凝炼时，也沾染了高浓度的元气，如今则被他所汲取。
    此时天赋珠上，赤能积攒一栏，已经达到了99.8%。
    几乎用不了多久，便能圆满，真正做到第八阶段天赋珠觉醒。
    这也是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大雄宝殿潜修的原因。
    到了这个地步，林末的实力本质上，其实已经达到尽头。
    真正能增强的，也只有补足重根这一条路，但对于实力有提升，但最多是在量上，质上是远远达不到。
    而天解之后的金灵，依旧在摸索阶段，有进步，但很慢，需要时间。
    因此他很是期待，第八阶段的天赋觉醒，会给他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