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药香溢满寝殿。洛轻云似曾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却觉得那声音仿若很远。顾不得这些,她虚无缥缈的在梦境中,身侧白茫茫一片,有些晃眼,眼前宋子洆的身影仿佛就在不远处,她想要叫他却发现嗓间发不出声音。
“娘娘……”
杜若的声音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她猛地惊醒,眼镜惊恐的盯着前方。杜若吓了一跳,下意识向身后退了一步,却又喜极而泣。
“娘娘,您终于醒了!”杜若声泪俱下的与一众人跪在地上俯首叩拜。
洛轻云眼里看不见任何人,她站起身子四下张望。房内没有,房梁上没有……她呼吸一滞,光着脚跑了出去……
“娘娘……”杜若不知她这是怎么了,急忙拿着她的鞋追了出去。
没有……
洛轻云赤脚站定,阳光刺眼,她眼前一片虚白。脚下的鹅卵石被晒得滚烫,她毫无知觉的怔住,径直盯着院中那棵树。
宋子洆不在……
“娘娘,您保重身子要紧啊!”
杜若见她失了心神,不免惶恐万分,霞辉殿一众婢女皆长跪不起。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那棵树,眼中无光。洛轻容躲在角落冷冷地打量着她,她望向那棵树又将不解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醒了?”
“参见皇上!”
听见宫人行礼,洛轻云迟滞的转过头,四目相对,皇上忽的愣住。洛轻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滞了一眼又将头偏过,甚至连行礼都忘了。
皇上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垂首发现她竟赤脚站在地上。
“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皇上转目望向杜若。
“回皇上的话,娘娘方才醒来就……就站在这里,奴婢拦不住。”杜若回话吓得不敢抬头。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棵树,思及宫人曾对他提及,洛轻云每日在霞辉殿最爱之事,便是坐在这颗树下,时常笑意盈盈。
莫不是因为他?
不愿多想,皇上一把将她抱起,洛轻云像个木偶任他搬动。宫人跪在地上将路让开。她讷讷的盯着他的侧眸,声若蚊呐:“你为何不告诉我他没死?”
皇上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此刻却莫名的内疚,他一时语塞,静默不语的转过身去。杜若安排丫鬟端来了水,伺候完毕,皇上吩咐所有人出去候着。
房内只有他们二人,洛轻云忽的勾起唇冷笑出声。
皇上转眸望来,心中倒也预料她已经知晓,半晌,他缓缓开口道:“宋子洆呢?”
提到他的名字,洛轻云如死水般的眼底微微波动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望向皇上,笑道:“我醒来以后也一直想问……宋子洆呢?”她站直了身子走到皇上面前,不顾礼数的盯着皇上的眼睛,笑了笑:“我也找不到他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又贪玩,一会就回来了?”
言罢,她忽的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才不会,我昏迷不醒他不会不管我,所以,谁能告诉我……我的宋子洆呢?”
我的宋子洆?!
闻言,皇上眸色一沉,心中有种道不明的滋味。
洛轻云如今这般疯癫,甚至在他面前也不再掩饰这一切,宋子洆若是魂飞魄散了,她的心跟着他也会死吧。
“宋子洆消失了!”皇上冷冷的回道。
一滴温热从她眼角滑落,她浑然不觉的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的呢喃道:“他不可能就这样走了!”
“他原本就已经死了!”
“死了又如何,我能遇到他的魂魄便已经知足,况且他说过不会离开我,倘若有一天我们走散了,他会在那棵树下等我。”洛轻云说出这番话,便不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君王。
皇上心中纵有万般柔情,也被她这袭话湮没。
他冷冷道:“别忘了,你还是朕的妃子。”
洛轻云不屑一顾的冷笑:“事到如今,何必再拿此事来说,从始至终,您对我便只有利用二字。承蒙一个云妃头衔我得以舒服度日,只怪我贪心,想着找到龙鳞后留在霞辉殿便好,谁知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这么久以来,你眼中看到的只有利用?”皇上喜怒虽不于色,语气却倏然改变。
洛轻云缓缓闭上眼:“我的眼中?哼,我的眼中啊总会看到许多不该看的。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我早就分不清了。”
皇上冷冷笑了笑:“那是因为曾经的你眼中只有宋子洆!”
“若不是你,我为何会招惹那魂灵?既然招惹也罢,为何要连累宋子洆?”
皇上顿时沉默,片刻,他睥睨的打量着洛轻云,忽的勾了勾嘴角拂袖背对着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即日起,朕命你移居锺鸾宫。”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朕留着你无非是为了龙鳞。”
洛轻云淡淡一笑:“龙鳞啊?柳银月的魂魄怕是早就投胎了吧!皇上自欺欺人,找到了也复活不了一个没有魂魄的躯体。”
皇上脸色骤变,转目厉色瞪着她,怒斥道:“大胆!”
洛轻云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皇上眼神变得如寒冬的冷风,让人不禁慎冷,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的:“洛轻云,恃宠而骄,囚禁在霞辉殿内,没有朕的召令不得迈出这里一步!”
洛轻云跪地叩首:“谢皇上隆恩!”
“你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吧!”
洛轻云目送皇上的背影离去,浑身无力的倚在门框上,莞尔笑了笑。
可此刻无论怎么看这苍白无力的笑眼中都没有一丝光。
寝殿内,衣柜里有个身影怔怔半晌没有出来,方才他们所说的一切她都真真切切的听的清楚,她趁众人都在院中时偷偷跑了进来,却没找到收获意外之喜。
洛轻容惶恐听到的这一切,却又忍不住腾起一丝窃喜,她若是把这一切告诉太后,洛轻云这个妖女一定会被杀死。
如今她得罪了皇上,身边一直保护她的鬼也离开了,加之如今她知道了这个秘密,洛轻云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