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意只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他分辨不清楚是从梦境里来的,还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
随着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他陷入的混沌也在慢慢地消散去。
安意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在夜色中,他看不清楚来的人是谁。
“你醒了。”那人拍了拍他的脸,好像是要把他继续拍醒似的。
安意没出声,还是盯着那人的脸,发着呆。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伸出手,将他搀扶起。
安意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腿软绵绵的,没什么支撑力。
那人便将他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肩头,几乎是拖抱着,将他带到了车上。
这个过程中,安意才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谁。
“杜威……”居然是他。
杜威没应声,将他放到后车座之后,便去到了驾驶座,准备开车。
这不是林卓飞的车,应该是他自己的。
路上,安意在体温恢复的同时,头脑也终于重新变得清明了。
他勉强靠坐起来,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还在疼,可他咬了咬牙,忍住了。
“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杜威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像他的表情一样:“你想死吗?”
“什么……”
“不想死就别再出声。”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
安意朝外面一看,发现这里居然是……医院。
“你怎么来医院了……”安意稍微动了一下,立刻疼得钻心,某些地方好像又开始流血。
杜威没回答便下了车,很快,他又回了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医护人员,以及一张移动病床。
安意对躺上去是很抗拒,他打从心底里不想来医院,让人发现他的狼狈和惨痛。
他甚至有些怨恨杜威,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一死了之就算了,来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他紧锁着眉头,算是怒视着杜威。
可杜威根本不在意,只是让医护人员和他一起,把安意从车上搬运到了病床上。
就这样,安意算是被强迫着去到了急诊室。
医生在诊疗的时候,面色很是凝重,甚至还问安意,需不需要帮他报警。
寻常人都能看出他的伤不一般,更别说见多了伤患的医生了。
可安意却摇了摇头,说他没受到什么侵犯,让医生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好。
说完这些,他觉得自尊心都已经被完全碾碎踩在脚底了,从今往后,这个标签会一直贴在他的身上,哪怕别人看不到,他自己也能时时感觉到如芒在背。
杜威得知安意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后,便来到了安意的面前。
安意也不想看到他,倒不是因为生气什么的,就是觉得丢脸。
杜威见到了他最悲惨的一面,这样的体验,真的很难让人身心平静。
杜威似乎也察觉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多说,只道:“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会转入普通病房。”
“我不想住院,我要回学校。”安意明确告诉他自己的意愿。
杜威对此却不置可否:“回去之后呢?”
“什么?”
“你这个样子自理都困难,还指望着你的老师同学能帮你?”
安意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是啊,他这副模样,根本不用多久就会被人发现异常,要是被老师和同学知道……他连学都没办法再上了吧。
知道他心里已经松动,杜威也不再说别的,撩开帘子就要往外走。
安意见状有些着急,叫住他:“你要走了?”
杜威回过头。
“医药费多少钱,我、我还没还给你……”
杜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道:“想还钱有的是机会。”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天亮之前,我不会走。”
安意便重新躺了回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是觉得鼻头有点酸。
几个小时后,天终于亮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在将来,间接地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
卓峰集团的上下职工们迎来了一个“受难日”,太子爷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心情非常不好,十分暴躁,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这件事甚至闹到了林路进面前,后者不得不将儿子叫过来,严肃地问他到底又耍什么脾气。
林卓飞今早酒醒之后就是这副模样了,怒气值满分,而且根本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让他体内的怒气愈发升级。
他烦恼地挠了挠头发,不耐烦地说:“我没事!”
“没事个屁!”林路进也急了,“要闹也不准在公司闹,要是再不知道分寸,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卓飞懒得跟他吵架,踢开凳子就要走。
公司也不让他待,那他走行了吧。
林路进见状更生气了,用拐杖使劲拄了拄地。
“你这个混球!给我站住!”
林卓飞也急了,回嘴:“您老到底要干嘛?烦不烦啊!”
林路进真是恨不得拿棍子狠狠敲一顿这个不肖子,可是现在是在公司,要是被人听了动静去,他丢不起这个老脸。
知道林卓飞吃软不吃硬,林路进也就勉强压下了脾气,声音也变缓和道:“坐回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林卓飞对这个父亲还是存着些敬畏的,知道再闹下去就不可收拾了,于是见好就收,重新坐了回去。
林路进也坐到他面前,说道:“跟顾绍季谈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林卓飞变得更气了:“不怎么样,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你先别急,顾绍季不蠢,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自保,所以怀着戒备心很正常。”林路进跟他分析,“据我所知,他正在跟他老婆闹离婚,如果从那个女人入手,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一些。”
顾绍季的老婆?
林卓飞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