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面。
安意一直忐忑地等到林卓飞都收拾好了,看样子也已经从宿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就等着他发作了。
可是林卓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冲他扬了一下下巴,说:“今晚跟我去个地方,不要乱跑。”
安意迟疑地问:“去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卓飞留下这么一句,居然直接走了。
走了……
安意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有些手足无措。
……
程绍仲跟沈瑟分开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南城。
就如他所说,他这回来,还有别的事在身。
只是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时,他已经迟到了。
天空中突然起了一阵闷雷,入秋的天气,再来这么一阵雨,更显得风雨萧索。
程绍仲撑着伞来到了门口,没等他伸手,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对方见到他,起初有些尴尬,后来倒也很快释怀了。
都过去多少年了,什么恩怨都该消解了,更何况两个人的命运纠连在一起,要说分清楚,那也是很难的。
“我迟到了。”程绍仲点头示意了一下。
林德钟表示无所谓:“我今天休假,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两人约好的地方是近郊的一处院落,类似特色民宿的建筑物,在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坐在庭院里喝喝茶聊聊天,实在可以算得上惬意自在。
但自在只在各人的心中,林德钟看得出来,程绍仲的心情并不好。
落座之后,他主动给程绍仲添了杯茶:“真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
程绍仲问道:“工作还适应吗?”
“很不错,工作清闲,时间充裕,好多年没这么轻松过了。”
“那就好。”
当初林德钟出事之后,直接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律师是做不成了。
后来他想去企业面试,但这段经历让他受到了很多的质疑,换句话说,就是没人敢用他,以至于四处碰壁,根本找不到立足之地。
那个时候,突然有一家中型的制造企业联系到他,说是可以给他提供一个法务的职位,问他有没有意向。
能有工作就不错了,他哪还有挑刺的机会,但同时他还存着疑惑,为什么偏偏这家公司会对他抛出橄榄枝,按理说,他那时的名声,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根本不会想要“惹祸上身”。
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才得知,他能够进入这家公司,是因为程绍仲的缘故。
程绍仲与这家公司的老总认识,旁人觉得难如登天的事,他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解决。
而且选择的这家企业也是花了心思的,若是大型企业,肯定会引起不少关注,到时候对林德钟来说亦是种负担,如果是小企业,则会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难免郁郁不得志。
林德钟得知后,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给程绍仲打过去一个电话,向他求证。
程绍仲没有否认,他也没必要否认,只是他更不想拿着这件事邀功,对待林德钟,他的态度仍旧像以前那样冷淡:“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需要感谢我,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私心。”
当时林德钟没有多问,因为他很清楚,程绍仲并不见得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而这份情,他承在心里就好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两个人重新坐在一处,想起往日的种种,只觉得有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寂寥之感。
时光如白驹过隙,十几年也是弹指一挥间,根本抓不住痕迹。
但以前觉得浓墨重彩的那些场景,经过时间的洗礼,却一点一点都褪了色,剩下的,只是一片灰白的画布而已。
林德钟想了想,便问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沈瑟吗?”
程绍仲的表情没有波动,只淡淡道:“怎么会这么问?”
“以你的脾气,肯定是不会想要主动见我的。当初你帮我找那份工作,也不见得是因为我们认识了十几年的交情,还是为了沈瑟吧,你怕她心里过意不去,就替我找好了退路。”
这些都是林德钟埋在心里好久的话,一直没有找机会问出来,当然,当着沈瑟的面,他也是不会说的,如今见到了程绍仲,才有机会将疑问说出了口。
程绍仲答:“没错,就是这样。”
这个回答在一定程度上让林德钟感到了释怀。
他宁愿是如此,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减少心里的压力了。
他宁愿将这份情谊记在沈瑟的身上,也不愿意因此亏钱程绍仲太多。
他们从年少时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且越行越远,彼此间谁也不相让,也从没想过会有和解的一天。
能够这样平静地相对坐着,已经是最和谐的画面。
林德钟喝了口茶,见程绍仲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他便继续问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程绍仲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外面的雨景。
雨水从万米高空坠落,一路昂扬,但渗入泥土里消失无迹,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这世上究竟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又有什么东西是柔弱无骨,似乎并不是个确切的答案。
沉默了片刻,程绍仲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既然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困难就直接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会做。”
程绍仲轻扯了一下唇角:“帮这个忙,很可能会让你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你再也不会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林德钟闻言居然心跳加速了些,就像在一潭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他甚至得控制一下,才能问出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事?听上去,好像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