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业的死是因为一场车祸。
据说现场车辆都被烧毁了,等到消防人员赶到的时候,只剩了一个铁架子。
警方按例进行调查,发现在汽车的尾部曾经装过小型的引爆装置,虽然装置也被烧毁殆尽,可技术人员还是顺利复原了出来。
于是,原本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变成了故意谋杀,而凶手的矛头,直指一个人。
就连顾绍季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程绍仲却只轻轻摇头:“我信不信你无所谓,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出于报复,才将吴家业置于死地。”
顾绍季的背猛地向后一靠,如今他的处境似乎比先前更要险峻。
吴家业活着是个麻烦,死了,更让人不得安生。
他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在看不见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程绍仲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如果不是你做的,倒也不用慌张,只要好好配合警方调查,应该会没事。”
应该……
就像是脚踏在钢丝上,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怎么可能让人心安。
顾绍季沉凝道:“我想不出有谁会害死吴家业,可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恐怕跟我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陷害你,才制造出了这场意外?”
“有这个可能。”
“为了什么呢?”
“或许……是想搞垮顾氏,从中牟利。你也知道,顾氏坐稳安城龙头企业这么多年,很惹人眼红。”
程绍仲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不过眉头还是舒缓的。
顾绍季没有他这样的气定神闲,他一想到外面巨变的情势,心里只剩下不安和惴惴。
不过也因此如此,他才确信,今天找到程绍仲,是个正确的决定。
无论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那只是家族内部的问题,现在有人想搞顾氏,当然要一致对外,先保下家族的基业再说。
程绍仲再清高自傲,总不会放任自家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
只不过他想了这么多,到底还算是想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安危,与顾氏的荣衰,并不是一体。
没有了他,顾氏也许会受到影响,但也有可能焕发新的生机。
更何况,程绍仲从不自诩为顾家人,用顾家的名义来束缚他,纯粹是白费功夫,甚至是自取其辱。
程绍仲轻笑了笑,眼底有淡淡的嘲意,这么浅显的道理,顾绍季不是完全不懂,是他假装视而不见。
又过了片刻,程绍仲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因为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顾绍季有些着急,也跟着站起。
“你……二哥,拜托你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叫出这个称呼。
程绍仲淡笑:“不必这么违心,况且我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在法律界有那么多的人脉,一定能替我说上话。而且,你来安城之后不是结交了很多朋友吗?据我所知,他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你愿意替我周旋,那我就能平安过关。”
顾绍季终于是把此行的目的表露了个彻底。
程绍仲曾经的大律师身份或许能有些用处,可起不了决定作用,真正能让舆论的风头转换的,还是资本的力量。
不仅仅是吴家业,DMG公司的地区合伙人,商会会长杨怀瑾,还有其他闻风而来结交的商界大亨们,程绍仲人脉所及已经让大部分人望尘莫及。
先前顾绍季得知这些的时候,除了诧异之外,自然还有些嫉妒。
他在安城混了这么多年,好歹还背靠着顾家,结果还是不被待见,特别是顾氏衰落后,已经没人待他玩资本游戏,慢慢地,他成为了上流社会的边缘。
他努力了许多都得不到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竟然是唾手可得,这怎么能让人心理平衡。
程绍仲对他的直白很满意,若是早就如此坦白,很多废话也不用说了。
“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一下,但是结果你不要想的太乐观。”
顾绍季既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却还觉得堵得厉害。
“谢谢……”
到最后,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
程绍仲回家的路上,费洛德一连好几个电话追过来,看上去真是十万火急。
“绍仲啊,现在顾氏真是乱成一锅粥了,顾绍季也不知道跑哪躲着去了,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费洛德在顾氏待了一下午,只觉得脑袋钝痛,嗓子也跟着冒烟。
虽然这里的破事他一概不想管,但是程绍仲交待他要稳住局面,于是他便开始处理各种解约的相关事宜,以及配合公关部门对舆论施压,无论外面所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在官方没有盖棺定论一切,一概按照谣言处理。
但法不责众,即便给写的厉害的几家媒体发了律师函,也是收效甚微,更别说傍晚的时候更重磅的消息传来,吴家业因事故离世了。
这更是炸了锅,媒体们像是陷入了一场狂欢的盛宴,夜幕的降临并没有给这锅汤降温,反而是越住越沸。
往常的时间里职员们都已经下班离去,可到了现在,大楼内仍旧是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急忙奔走,好像后面有什么追着,要烧着尾巴了似的。
直到费洛德也感受到了滚烫的痛感,才无奈找到了程绍仲,要是可以的话,他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顾氏和顾绍季倒大霉才好,何必让他在这里跟着受累。
可是程绍仲的答案却并非他心中所想。
“刚才我见过顾绍季了,他想找我帮忙,帮他解决现在的困局。”
“让你帮忙?”费洛德觉得荒唐极了,“他还要不要脸!不对,他是不要脸,可你干嘛浪费时间听他废话。现在他这样的情况,根本不需要你落井下石,已经是众矢之的。”
想到很快就能达成早前的愿望,费洛德还有点按捺不住的激动。
只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也只是片刻的事。
“我答应他了。顾氏,包括他,我都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