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莫海和蒋夏微眼见着程绍仲的脸色一寸寸的皲裂,就好像山崩海啸的前夕,地表所发出的预告。
“怎么回事?”他的嗓音沉然,又有压抑的紧绷。
何清也早已慌了分寸:“我、我摔倒受了伤,沈瑟送我来医院,她出去打水,可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只好让人去找她。后来看了监控,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但是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她说的并不是很连贯,可程绍仲还是很快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的太阳穴剧烈鼓动着,眼前也出现了片刻的昏黑。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告诉何清,想办法保留好那段监控录像,他马上回去。
何清愣了愣,她当然知道程绍仲现在身在何处,而他却说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程绍仲没有理会疑惑的父女两人,直接拨出了另外一个号码。
另一头费洛德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先是看到了沈瑟的未接来电,刚想回过去,结果手机又响了。
看见闪动的名字,他还乐了一下,接听后轻松地说:“这几天在美国玩的开心了吧,现在才想起来联系我。”
程绍仲的声音低沉又哑然:“沈瑟出事了。”
费洛德手里的杯子硬生生地撞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动。
他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想到那个没接到的电话,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颤着声问。
程绍仲没有说太多,只告诉他马上去医院,找到何清,把监控录像备份,晚些时候会有人找到他。
费洛德忙应下来,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磕绊了一下,外面的人见状还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
他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内心全然被后悔和歉疚充斥着。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会,怎么偏偏没带手机,要是沈瑟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别说程绍仲不会原谅他,连他都不会放过自己。
开车来到医院,他按照程绍仲的指示找到了何清。
何清的身上还疼得厉害,先前她强撑着下床,扯动了伤处,腰椎钻心的疼,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沈瑟被绑架了,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她真的是坐立难安。
费洛德向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何清早前就听沈瑟说过这位费律师,她急道:“费律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要报警?”
费洛德已经平静下来,他知道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有程绍仲在,他不会放任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问何清:“监控录像在哪里?”
何清回答:“医院说这是内部资料,不能给我,应该还在保安室。”
“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休养吧,不要担心。”
说完费洛德就转身走了,剩下何清心乱如麻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头掩面哭泣。
费洛德跟这里的一位副院长是旧识,所以不出多久他就拿到了那段监控的复印带。
他一刻未停,直接离开医院,上车准备回家。
路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请问是费律师吗?”
“我是。”
“我是程先生的朋友,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费洛德想起程绍仲的话,他缓和了语气道:“我听他说起过,请问您贵姓?”
“哈哈,我的名字难听,就不脏了费律师的耳朵了。你说个地点,我去拿东西。”
费洛德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半个多小时后,费洛德前脚刚到家,后脚有人就找上门来了。
一个身形瘦削、五官也分布纠结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人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嗓音也出奇的难听,总之是个怪异到极点的人。
费洛德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他拿着那盘录像带,问来人:“你能凭借这个找到人吗?”
对方摇了摇头:“不一定。”
费洛德皱了皱眉头:“如果找不到,又错过了报警的最佳时机,那姑娘可就凶多吉少了。”
来人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只是他的笑没让人觉得轻松,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放心吧,我再不济,也比你说的那帮警察有用。”
费洛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来人收敛起笑意的时候更显凶相,不过他对费洛德没有恶意,因而没有表露太多,也不打算继续逗留。
费洛德看他要走,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跟程绍仲是什么关系?”
一连两个问题,要是放在往常,他是不会说的,可许是觉得眼前的人还挺顺眼,他便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我叫鬼佬。那位程先生,是我的恩人。”
……
程绍仲连夜定好了回国的机票。
知道他要走,蒋莫海和蒋夏微都出面阻拦。
“事情还没有完全谈妥,你怎么能现在就走呢?”蒋莫海神情严肃地劝道,“别忘了你来这一趟的目的。”
程绍仲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家里有急事,我必须要回去处理。”
“什么急事能比你的事业更重要?别忘了,你很快就会拥有一家市值上十亿的上市公司,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这件事说不定又要延后,你能等得起吗?”蒋莫海语气有些重,可也是将利害都说清楚了。
一边是前途无量的事业前景,另一边是爱人遇到的一点麻烦,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而且程绍仲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即便他回去了,也不一定能起到多少作用。
蒋夏微也不想让他走,情真意切地劝道:“爸爸说的对,再着急也不用急在这一两天的,就这么放弃了多可惜呀。”
程绍仲看着他们,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冷然,就像是千年不化的沉冰融在瞳孔里,所及之处都是深寒。
“没有她,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