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仲很快知道那枚监听器是谁的杰作。
    他调出了监控录像，那个代替李医生来做了一天复健工作的谷俊，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有机会进入到房内，并在客厅逗留许久。
    沈瑟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温文尔雅、和善健谈的谷医生，竟然是别人派来安装监听器的帮凶。
    她又生气又后悔，想当初她和沈妈妈还担心影响到他和李医生的工作，这才没把事情告诉程绍仲，没想到偏偏就是让人算计了。
    程绍仲见她悔不当初的样子，心里生不出半分的责备，只有温软和好笑。
    “没关系，好在发现的早，没造成什么影响。”
    沈瑟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在家里被人监听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无关痛痒。
    而且……
    “我们在客厅说的话，做的事，肯定都被人听到了……”她咬着嘴唇，还是悔恨不已，而且还多添了几分羞愤，“这些人简直是无耻，败坏！”
    程绍仲见她反应这么大，稍微一想也能知道原因。
    两人这些天的亲密……真要是被人听了去，确实让人心里不舒服，更何况女孩子脸皮薄，更是无法接受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半开着玩笑说：“等着找到这些人，随你怎么出气。”
    沈瑟真的连打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她还是很理智的，而且她也怕因此给程绍仲造成什么困扰，于是就故意扬了扬下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所谓。
    “算了，让他们听到又怎么样，听到又看不到……哼，急死他们！”
    沈瑟虽然说得豁达，可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不止于被人听了私房事那么简单。
    不出半天的功夫，程绍仲便让人找到了谷俊和李医生，从他们两人的口中，他得到了同一个名字。
    ……
    顾绍季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公司，因为前两天各种黑料满天飞，公司上下已经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底下的人都在纷纷议论着，公司是不是真的就此一蹶不振了，还能有翻身的那天吗？
    一路走到办公室，顾绍季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惶然的情绪。
    他叫来助理，说通知各个高层参加半个小时后的会议，他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高层们倒是按时来参了会，只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顾绍季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那他们也不必继续替老董事长守着这家公司了，找到合适的机会抛售掉手里的股权，他们舒舒服服地去养老，可比现在整日担惊受怕强得多。
    坐在会议室里的众人心思各异，顾绍季环顾了一下，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神色如常道：“今天叫各位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大家。”
    会场里静得出奇，没人回应他的话，他也不在意。
    “前几天我已经与陆氏的代表洽谈好，关于尧塘的项目，顾氏会和陆氏共同开发。”
    果不其然，上次的规劝他没能听进心里去，顾氏的老臣们彻底寒了心，这个顾四少，真的是要把顾氏和自己玩儿死啊。
    既是这样，他们就不奉陪了。
    老副总长叹了口气，说道：“顾总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了。我年老体衰，恐怕没办法再胜任现在的职位，还请顾总批准我的请辞。”
    老副总可是顾氏德高望重的人物，他这么一说，人心顿时大乱，很多人脸上也露出了退却之意，要不是顾绍季很快开口，恐怕提出要辞职的人可不止这一个。
    “我知道大家在顾虑什么，顾氏如今受到了各方面的影响，情况确实大不如从前。我继承父亲的衣钵，是想将顾氏发展壮大的，可能我的方式没办法让各位认同，但我恳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最多一个月，如果到时候情况还没有得到改善，那我答应各位所有的诉求，不管是去还是留，公司都会给予足够的补偿和保障。”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绍季是谦逊的，诚恳的，自信的。
    但凡是认识他的人，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竟莫名让人产生了一点信赖感。
    老副总绷紧唇角，陷入了沉思，会场内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顾绍季见状微微一笑，站起了身，他的身体前倾，下巴向内收，这样的身体语言更让人产生亲近感。
    他说：“我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顾氏会重振旗鼓，恢复以往的荣光。各位叔伯长辈，你们跟着我的父亲打了半辈子的江山，想必也不甘心落得一个惨淡收场吧。这不仅关乎顾氏的前途，也包含着你们的尊严，不是吗？”
    十几分钟后，会议散场，其他人很快离开了，只剩下顾绍季和老副总坐在原位。
    顾绍季感激地说：“谢谢世伯，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副总却是感慨道：“既然没有外人在，我就叫你一声绍季了。我跟你父亲认识几十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我没发现，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我们早就老了，而你，比我们强太多。”
    顾绍季闻言十分地谦虚：“世伯谬赞了，我的性格冲动，有的时候做事的方式也不恰当，要是没有您的指点，我不知道会犯多少错误。”
    “犯错误不怕，怕的是没法改正，不能回头。”
    顾绍季的脸色有些凝住了。
    老副总知道这些话他不爱听，可要是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顾氏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我一辈子的依托。我不奢望它能重回以前的辉煌，只想稳扎稳打地走下去，在经历了你父亲的离世后，公司真的经不起更大的打击了。”
    顾绍季抿唇而笑：“是，世伯指教的对，我会谨记在心的。”
    老副总叹着气走了，应该是他终于明白，顾绍季是听不进劝的，而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再结束。
    顾绍季在会议室里又坐了一会儿，他心里不知道将这群迂腐的老家伙骂了几遍，可现今这样的情况，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只能先如此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回办公室，手机在此时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的名字，他眉头下意识地紧皱，而后，缓缓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