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在昨天也回了南城,今天第一天上班,法务部里没什么事,趁着午饭后的时间,大家都凑在一起聊天。
好歹都是跟法律沾边的人,律界出了大新闻,他们也都很快知晓了。
何清原本还没从“假期综合征”中缓过来,整个人还有点恹恹的,但一听到有人惊叫了声“程绍仲”,她立马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然后一个跨步上前,参与到了“激烈讨论”中。
下午下班,她一刻未停地回答了家,憋了一下午的话想跟沈瑟说,可是一进门,一室的清冷,沈瑟并没有回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还是不见沈瑟的人影,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何清不由得开始担心,该不会是程律师出了事,沈瑟受了刺激,有什么想不开的吧。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何清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一身的冷汗。
不过她此番的担心当真是有些不必要,因为沈瑟不会想不开,更不会因为程绍仲想不开。
她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只是因为有人找上了她。
费洛德。
那个她原本去赴约,最终却又放了人家的鸽子的,程绍仲的朋友。
沈瑟到底入行不久,所以对于费洛德的名号并没有听说过,后者也不在意,客气地邀请沈瑟去到一家咖啡馆后,他询问她想不想喝点东西。
沈瑟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有点失眠。”
费洛德笑了笑,找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温水。
时间不早,谁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浪费,费洛德没说其他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绍仲的事情,你大概已经听说了吧。”
沈瑟盯着面前杯子里的水纹,静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知道。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费洛德早前从程绍仲的口中听说过他的这个小女朋友,虽然只言片语的不多,但他已经在脑海里描摹了个模糊的轮廓和印象。
单纯,活泼,可爱,漂亮,伤心了会躲起来一个人哭,在爱的男人面前,却总是明媚笑着,仿佛半点不为污秽沾染。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很勇敢,也从来不求什么回报。她时常会犯迷糊,但她却很聪明。她不愿意跟人计较,可是爱的人受了亏待,她却气得不得了。还有,她总是感激别人对她的好,哪怕再微不足道,也能让她惦念许久。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哪怕她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足,可是留在人的心里的,都是她的好。
费洛德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而且她如果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放走她。
当时程绍仲听完脸色凝滞住,好半天才勉强笑笑,说,是啊,她这么好,怎么就弄丢了。
只是先前认知的所有,到了今天,却略微有些颠覆。
费洛德看着面前的女孩,承认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可是她眼里的沉郁和灰败,还有身上散发的冷漠的气息,让他根本没办法跟程绍仲口中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轻咳了声,变换了些语气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见他。”
沈瑟的目光终于抬起,她看向费洛德,眼里竟有些迷茫:“见他……见他干什么呢?”
费洛德闻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来的时候还以为,听到了程绍仲出事,以沈瑟对前者的情深,她一定比谁都着急,说不定还会六神无主地求着谁帮忙。
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说出来了,他却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所想。
起码,有些地方是他想错了。
“沈律师,你知道吗,绍仲的母亲前段时间去世了。”费洛德叹了声,忽而换了一个话题。
这件事沈瑟是知道的,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声。
费洛德继续说道:“在安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顾家的变故,包括绍仲母亲的去世,整个一团糟。虽然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都慢慢平息了,但是一个人心里的伤痛,却不是那么轻易磨灭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沈瑟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实在不早了,她没时间在这听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头很晕,还疼,想回去躺着,即便睡不着,她也不想再听到跟自己不相干的这些话。
费洛德察觉出了她的不耐烦,也直到今天自己来的这一趟是多余了。
不过总归不能白来,他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绍仲这些年来过的实在不易。他这个人,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因为缺少家庭的关怀,也时常不懂如何去表达爱。因为不懂,所以曾经做了很多违心的错事。沈律师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城的事情解决后,本来他有更好的去处,可是他却执意回了南城。这边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也无所谓事业,他会回来,只是因为舍不得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你。”
那个人,是她。
沈瑟胸腔当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大的愤怒和委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想,这么做,她同意了吗?允许了吗?
就这样把他们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难不成还要求她因此生出什么感激和感动?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沈瑟紧紧握住拳,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发脾气,虽然她是真的很气。
然后,她努力平复着声音说:“我说过了,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但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没要求过他那么做,也没那个义务为他做些什么。所以,我们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费律师。”
说完,她急急起身,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听眼前的男人说些什么,直接离开了这里。
费洛德则坐在原处,没去追,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对程绍仲来说是个坎,对很多人来说,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