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再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但热度已经退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又拉着厚厚的窗帘,缝隙里隐隐有一点光线透进来。
床边坐着一个人,见她睁开眼,稍微倾斜过身体,问,“醒了?觉得好一点没有?”
林曼定睛看了那人半天,眼中现出了疑惑。
睡着之前,她明明记得程嘉煜过来看她的,怎么早上睁开眼,就变成了骆霄。
骆霄没有理会林曼的表情变化,只是告诉她:他昨天晚上接到了她的电话,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发着高烧。
“还好你这儿备着常用的退烧药。”他一边说一边又拿过来一个保温饭盒,打开,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米粥。
“夜里煮的,想着你醒了也许会饿。”骆霄把粥倒进旁边的瓷碗里,又拿过来一个小勺子,“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用了厨房,希望你别介意。”
骆霄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要喂给林曼,“还有些烫,你小心点儿。”яΘⓊщΕщⓊ.dΕ(rouwenwu.de)
林曼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又觉得不妥,赶紧换成了接过来粥碗的动作,“谢谢,我自己来吧。”
看她低头安静地喝粥,一小口一小口,以为把脸上的失落掩藏得很好。
骆霄心里一痛,忍不住开口,声线饱是感伤,“你为了他这样,值得吗?”
昨天晚上林曼分明是把他当成了那个人,抱着他不撒手,一遍遍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要她了?她哪里做得不好吗?
然后,她仰起头吻他,越吻越深,“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她的唇很烫,他的心却极冰。
林曼握着勺子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你不知道的。”
骆霄突然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扳过林曼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了他程嘉煜才这么痛苦难受,可是他不在,他没看见!但是我在,我一直在啊,林曼,你喜欢我吧,喜欢我好不好?”
“你昨天把我错认成他,才第一次抱我、吻我。没关系,以前的对错都没有关系,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他,当成一半的他,四分之一的他……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像他的人了!”
林曼错愕地看着骆霄,“骆霄你……你在说什么啊!”
他眼底的痛楚,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是记忆中稍显青涩的少年面庞,如今添了几许成熟,现在认真看起来,竟然果真有几分像程嘉煜。
“你认识他?”林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诧,“你……和他……你们是……”
“程嘉煜要订婚了你知道吗?”骆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扯开了伤口,那就撕裂得再彻底些,让她看见底下的血肉,从此死心,“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所以为的深情,不过是情场老手无所谓的玩玩而已;她所惦念的人物,无非是个冷血逐利的奸猾商人。
林曼端着碗的手忽然不稳,一个哆嗦,把一整碗热粥都扣在了自己手上,烫红了手背上的大片皮肤。
瓷碗跌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碎瓷片,食指被割开一个小口,有血流了出来。
骆霄心疼地拉林曼起来,把她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吸吮着止血。
林曼把手抽了回来,声音飘来,轻得没有重量,“浴室的化妆镜后面,有创可贴。”
骆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昨天晚上的退烧药,我就是在那儿找到的。”
他没有说:去拿药的时候,他还看见了化妆镜后面的橱柜里,最高一层,有一只男士剃须刀安安静静地放在防尘袋里,旁边是一盒还没有拆封的冈本001。
在电梯里,骆霄沮丧地抹了一把脸。
林曼刚才对他说,“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决定,不是非要跟对方等价交换。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激,更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补偿,所以怎么能论对错呢?”
那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啊,她巧妙地还给了他,也又一次拒绝了他。
骆霄第一次被告知自己和程家的血缘关系时,心中留有的感觉,只有厌恶。如果可以,他愿深挖埋藏,永不提起。
可是看见林曼迷离着双眸盯着自己,温软地扎在他胸前哭泣,他简直要把后槽牙咬碎。
他知道她透过泪雾看见的,并不是他的脸。
然而他又贪心地奢恋,她的怀抱,她的香吻,即便是借来的短暂,他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不计后果地挑明了自己和程嘉煜的身份。
其实他早该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她那么孤高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赝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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