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不巧？
    瑞恩当即就笑了，气笑的：“路易斯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现在我实在没时间跟你……”
    没等他说完，老路易斯也笑了：“呵呵，你觉得我是爱开玩笑的人吗？”
    “……”
    “……”
    双方都在此时沉默了。
    因为瑞恩也终于意识到，今晚遭殃的绝不只是他们一家。
    对啊。
    好端端的尸体，为什么会少了一截手臂？那么专业的清道夫都没在大宅中找到……
    如果是被带走，送给路易斯做礼物。
    一切都说得通了。
    瑞恩举着电话，站在大厅中央，身前还摆着一桶氟化氢化学原料，以及不会被溶解的塑料桶。
    “查尔斯……”
    “别找了！”
    瑞恩按住话筒，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句。
    “什么？”查尔斯不是没听清，而是在质疑，“你找到了？”
    他一瘸一拐的出来。
    左腿上的纱布还在渗出鲜血，方才的医生为他缝针后，打了抗生素与止疼药，但就算如此，入骨的疼痛依旧让他冷汗直流，面颊煞白。
    若非此间情况紧急，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但要是找不到那个手臂，他们父子全要完蛋。
    罗文也走了出来，周身看起来狼狈，发现瑞恩在打电话，便没有开声。
    瑞恩终于道：“是路易斯先生，他说……”
    “手臂在他那儿。”
    咝。
    玛德法克。
    父子俩心下都破口大骂了一声。
    “真的？”查尔斯反而松了口气。
    罗文走来，伸手示意将电话给他，然后道：“是我，肯尼。”
    “哦，议长先生啊……”
    “够了，路易斯，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手臂在你那儿？”
    “肯尼，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那发生了什么。”
    两人又是沉默。
    路易斯才解释道：“半夜我在睡觉，忽然听到动静，起身后发现有一个人影……哦，不，准确的说，那是幽灵，恐怕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
    “幽灵留下了一条手臂，听起来滑稽吗？”
    “……”罗文脸皮抽搐，眼角都在跳动着，“不滑稽，路易斯，我相信你。”
    咝。
    这回轮到路易斯吸气了：“你们也遇到了？”
    “对，幽灵……杀了我的保姆卢娜，还杀了六名国会警察，是他的人，没错。”
    说到这里，罗文没有停顿：“我希望你上午能过来一趟，我们该聊聊这件事了，我们错了……错估了那个人的本质，竟然是一个疯子。”
    “我赞同，可幽灵……”
    “别玛德法克扯什么幽灵了。”罗文骂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原本的打算，是继续与他合作，但现在他很愤怒，并且从今夜之后，合作关系要发生改变。”
    “我是要退休的人，更没几年好活了，但查尔斯还要继续生活，包括你……你也不希望刚当上众议长，就被一个幽灵拉进地狱吧？”
    老路易斯尽管不愿承认这一切，但他怕了，真的怕了。
    今夜所见，根本不是用科学能解释的。
    如果那个幽灵要杀他，他现在尸体都硬了。
    就，很憋屈……
    那个年轻人不讲规矩。
    哦，好像是他们先不讲规矩的。
    那没事了。
    老路易斯脑中思绪纷飞，又忽然抓住了重点：“等等，你说你没几年好活了？什么意思？”
    罗文如今也不在隐瞒：“我们需要坦诚一些，所以我告诉你，我得了癌症。”
    “他一直用这件事威胁我，所以我才想到找你合作，我想退休，清清白白的完美谢幕。”
    一条重磅消息，令老路易斯头脑眩晕。
    他沉默了几秒道：“真遗憾，肯尼。”
    “没事，所以，上午见面？能来吗？”
    老路易斯道：“可以，我顺带……把手臂给你们送回去？”
    罗文：？？？
    “你疯了吗？你自己想办法销毁！”
    老路易斯苦笑：“我怎么销毁？而且这条手臂不是你们的吗？你们一定有办法。”
    罗文都无奈了，他知道这个锅老路易斯不想背，但现在必须拉他下水。
    他对瑞恩说了一句，将电话给了瑞恩。
    瑞恩接管后道：“路易斯先生，那条手臂必须你来处理，州府现在出了一件大事，全程都在戒严搜查，你如果带着手臂过来，相信我……”
    “警犬会发现的，到时候别说当选众议长了，您还是考虑一下该如何解释这条手臂的来源吧。”
    老路易斯气得发抖，问：“我要怎么办？”
    “用氟化氢，俄勒冈大学实验室肯定有。”
    “你是在教我毁尸灭迹？然后让我有污点把柄？”老路易斯觉察了对方的意图。
    听到这话，瑞恩也懒得演戏了：“在手臂送到您家中时，您就已经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了。”
    “而且，请记住，想要掌握你污点把柄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他……我们必须自己拿出自己的把柄，重新获取他的信任。”
    老路易斯再一次沉默。
    片刻后道：“你让我从俄勒冈大学偷氟化氢？我做不到，实验室管理很严格，而且我身份敏感，我一个校长要氟化氢，事情在别人看来很不对劲。”
    “那就找个地方埋了，例如您的花园，我相信俄勒冈大学校长的花园，总不会有警察来调查挖掘。”
    “疯子！”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记得把坑挖深一点……”
    老路易斯没在说话，因为那边径直挂了电话。
    法克，你当我是白痴吗？
    把尸体手臂埋在自己的花园？若干年后调查起来，还不是我遭殃？
    老路易斯心里高速计算着。
    一直到听到保姆的呼唤，他才将手臂用枕套包裹，暂时塞进了床下，关闭房门下楼。
    “劳拉，中午我想吃些紫甘蓝沙拉。”
    “我记得你上次带来的蔬菜很新鲜，与超市买的截然不同。”
    劳拉欣慰的笑了：“是的，先生，那是我丈夫的小农场种植的有机蔬菜，味道真的很不错，您如果想吃，我回去取，大概十一点半前能回来。”
    “一次帮我多买点，我还要送同事，让大家都尝尝，如果你需要的话，带几张名片过来，我可以帮你在学校老师中推广一下，相信你丈夫的产品会很受欢迎的。”
    劳拉欣喜若狂：“太感谢您了，路易斯先生，我都不知道怎么报道您。”
    “别说傻话了，孩子，多亏了你这些年的照顾……”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在老路易斯面前当然只是孩子。
    劳拉道：“您应该找一个伴侣了，有时候觉得您很孤独。”
    “哈哈，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听取的。”
    劳拉很快走了。
    她丈夫的农场可不在农牧区，而在尤金往南的乡村，大型农场不是谁都玩得转的。
    不过，反而是小型农场，投资不大，收益也不错，各季节轮换种植有机蔬菜瓜果，销量收入都客观。
    一来一回，劳拉要去几个小时。
    到了这时候。
    老路易斯才拨通一个号码：“汉娜，来一下我家，我有事情请你帮忙。”
    汉娜昨夜十二点才离开，滴酒未沾。
    因为丈夫陪着市长与李先生言谈甚欢，她别提多高兴了，派对后他开车带丈夫回家。
    至于老路易斯的嘱咐……
    她早就抛之脑后了。
    这时候听到电话，吓了一跳，以为老路易斯要探听她的口风，但现在她也无法拒绝。
    “十五分钟到，您稍等。”
    路上，汉娜盘算着措辞，最终打算编瞎话，瞒天过海。
    从学校借了个脚踏车，她来到老路易斯的别墅。
    还没按响门铃。
    房门开了，老路易斯为她拉开纱窗门：“快进来，汉娜。”
    汉娜对于老校长的热情，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
    “路易斯先生，您找我是昨晚的事……”
    “哦，不，我相信你，你肯定帮我转告了。”老路易斯打量着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结果。
    “是另一件事要你帮我。”
    “先跟我上楼。”
    上……楼？
    汉娜慌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
    老路易斯的人品没话说，总不可能要对她不轨吧？而且，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干翻一个小老头还是很轻松的。
    两人来到老路易斯的卧室，他打开门。
    进门前，老路易斯道：“在告诉你这一切之前，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因为，这件事超乎你的想象，非常棘手，并且一旦出错会带来麻烦。”
    “如果你答应帮我了，你应该听说了，我要离职的事情，我在离开前，会让你进入学委，负责今后与保留地社区大学的对接工作。”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你的年纪与资历还远远不足，但我可以做到。”
    汉娜蒙了，更是兴奋翻涌，脱口而出：“怎么做？”
    她不是问事情是什么，而是问老路易斯要怎么帮她，俨然对这个职务诱惑，有必得之心。
    老路易斯笑了一下：“大学助理校长是有资格加入学委的，这个职务是不设限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骗你，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当场签发任命文件，让你成为我的助理校长。”
    “至于后续与保留地大学的对接工作，你知道我跟李的关系，更别提还有你自己与李的关系。”
    “布鲁克还是亨利的秘书，我相信李也很希望你接手这份工作。”
    “多方加持下，你上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汉娜听得都发抖了。
    好运来的太突然。
    而老路易斯的言语逻辑也无懈可击。
    与保留地大学合作，李肯定希望俄勒冈大学有自己人，她跟李很熟悉，如果老路易斯真的愿意开口，这件事百分百会成功。
    加入学委，她就是大学院级别的高层了，一步登天。
    再给她十年，成为副校长也不是没可能。
    这是一条快车道。
    但是……
    汉娜随即又猛地冷静下来。
    巨大的诱惑面前，风险是必然的。
    “您想我做什么？”
    老路易斯摇头：“答应，与不答应！现在告诉你，你反悔了，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汉娜犹豫不决，她知道，老路易斯许以重诺，让她做的事情肯定很恐怖。
    一面是未知的危险。
    一面是可见的光明未来。
    嗯……
    如果我小心一点，危险就不会发生。
    “我帮你，校长先生。”
    老路易斯点了点头，走进卧室，趴在床下，将枕套取了出来，枕套并无泥泞，只沾染了一些干了的血污。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开打枕套。
    一只手，赫然出现在汉娜面前。
    “哦……”汉娜当即捂住了嘴，“上帝啊，这，这……”
    她惶恐的看着老路易斯，不可置信。
    老路易斯无奈道：“放松一点，这不是我做的，有人送来的‘礼物’，想要警告我。”
    “这件事我无法报警，只能想办法自己处理。”
    “但你知道，我只是一个老人，很难自己解决。”
    “汉娜，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开车将这东西送到山区，找个地方埋了，就这么简单。”
    汉娜颤抖，已然生出强烈的后悔。
    可现在……
    反悔？
    跑去报警？
    她摇摆不定。
    老路易斯并不着急。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很上进，上进往往代表着务实主义，老路易斯将价码开到了极致，给的足够多了，她很难拒绝。
    至于，为什么要拖汉娜下水……
    明明这件事不该告诉第三者。
    但老路易斯的思绪很清晰。
    首先，他将离开俄勒冈，但不能彻底丧失俄勒冈大学的控制权。
    至少与保留地大学接下来的合作事宜，是他牵头发起，政绩属于他。
    推汉娜上去，不只是为了给汉娜好处，也是为了路易斯自己。
    其次，这件事后，两人属于‘共犯’，汉娜不会太容易飘，始终在路易斯的掌控下。
    最后……
    她与李的关系很不错。
    某种意义上，老路易斯将她视作为‘自己人’，今后的事情中，她会深入参与。
    而万一今天这件事真的曝光……
    老路易斯也是在自救。
    李不一定会救他，但汉娜会为了救自己，而跑去求李帮忙，而救了汉娜，就等于救了路易斯。
    所以，他自知这件事他处理不好，只能想办法打各种补丁。
    拉汉娜当垫背的，总能降低一些风险。
    更别提，汉娜还有一个丈夫，是亨利的秘书。
    到此……
    老路易斯再次抛出一记重磅炸弹：“汉娜，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离职后，将要担任州众议长。”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会继续对你进行扶持，甚至帮助你的丈夫。”
    “众议长？”汉娜瞪大了眼睛，心中对手臂的震撼被转移，“昨天新闻说……肯尼罗文卸任，所说的推荐继任者就是您？”
    “是的。”老路易斯点头，“所以，你会帮我做好这件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