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楼。
    李钦拿出手机拨打了多洛莉丝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清澈的声音传来：“李？听说你已经回来了。”
    “是的。”
    “托亚要将他的股份给你？这简直不可思议……”
    李钦皱眉，冷冷道：“我现在没心思谈这些八卦。”
    “八卦？这怎么是八卦……好吧，你有什么事？”多洛莉丝听出了李钦的不对劲，改口询问。
    “fbi扣押了我的直升机，作为证物调查整整三个月，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方才我见到了一位副主管先生，他让我去投诉科投诉。”
    话语言简意赅。
    多洛莉丝过了过脑子，迅速反应过来：“你在塞勒姆？”
    “是的，联邦局州立办公楼。”
    “他们的态度很不好？”
    “我甚至没有见到负责这件案子的办案人员，另外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当初负责这件案子的人离职了，所以现在没人理会我……我想见一见雷纳德。”
    联邦局是流氓。
    参议院议长则是更大的流氓。
    议会现场辱骂嘲讽早就不是稀罕事了，甚至这些老流氓们的语句里没有任何脏字，就能让敌对方感受到自己女儿、老婆被非礼的感觉。
    联邦局直属司法部……
    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能绕过本地的权利高层。
    “或许我应该过去帮忙？”多洛莉丝表达的很隐晦，语境里透出了多层含义。
    李钦是华人，难免不受重视。
    因为老米常将种族问题挂在嘴边，所以也证明了这篇土地的歧视问题本就无比严重。
    这已经属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了。
    亚裔、黑人永远遭到轻视。
    “你如果解决不了呢？”
    那还是只能找议长先生。
    多洛莉丝知道李钦正怒火上头，无法阻止，而雷纳德也有义务在这种事情上帮忙。
    毕竟今后要为他付出的竞选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李钦应得的待遇。
    “不要挂，给我两分钟。”
    那边应该拿起了第二部电话，李钦能听到多洛莉丝交涉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具体。
    很快，多洛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雷纳德中午会回庄园，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过去等他。”
    “好。”
    李钦设置定位，前往多洛莉丝的办公室。
    到了楼下。
    多洛莉丝已经等候多时。
    李钦下车后，两人一起上了她的座驾，全程没有寒暄，只等车子上了大路，多洛莉丝才笑道：“这都是小事罢了，联邦局扣押证物总是要归还的，我知道他们的态度一定让你很愤怒，但如果你在事前找我，应该不会发生这些状况。”
    “所以是我的错？我没有找你？”
    “你在抬杠！”
    “就算是吧，所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将筹码用在这种事情上？你确定？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借助雷纳德，顺利吃下保留地的股份。”毫无征兆，事情又绕到了托亚的事情上。
    多洛莉丝的思维跳跃让李钦不适应，而更疑惑的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吗？你也收到了风声？”
    “不只是我，雷纳德也在持续关注，因为保留地拥有合法种植区，如果你拿到了股份，州府……或者说雷纳德就有了插手保留地的能力。”
    李钦没有隐瞒，很直白道：“他要失望了，那笔股份我和瑞提亚不打算接受。”
    “什么？”多洛莉丝惊呼，与所有人的反应相同，“为什么？原因呢？”
    “瑞提亚不喜欢，而我不缺钱，就这样。”
    “你疯了！”
    “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不接受别人的馈赠就是疯了？更何况，这块肥肉被无数人觊觎，你知道会牵扯出多少麻烦吗？”
    “当然。”多洛莉丝道，“所以我说，你应该将筹码放在这件事上。”
    “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拿回来，反而我要去跟别人抢一个本不是自己的东西？”
    多洛莉丝苦笑：“雷纳德会帮你拿回你的直升机，但保留地股份的事情，你应该慎重考虑，相信雷纳德等会也会向你谈起这件事。”
    李钦没再多说，保持静默。
    抵达雷纳德庄园。
    家里没人，只有佣人在打扫忙碌。
    多洛莉丝这大半年一直住在这里，如今作为主人招待李钦，还是后花园的草坪遮阳伞下，两人闲适喝着红茶。
    远方喀斯喀特主峰的雪景，仿佛漂浮在半空当中。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多洛莉丝，望着雪山道：“度假村快完工了，五月开始软装，或许到下一个雪季就能试运营？”
    “然后呢？”
    “我在友好的攀谈，你能不要让气氛这么尴尬吗？”多洛莉丝怨怼道，“而且我都告诉你了，直升机的事情，雷纳德会给你解决。”
    “那么好吧。”李钦其实气早消了，保持沉默的原因，只是不想多谈保留地股份的事情，“你想聊什么？”
    “听说你的酒厂快建好了？”
    这件事多洛莉丝当然知道，现在提出果然只是纯粹的闲聊，因为她对酒厂根本不感兴趣。
    当初还怕李钦让金羊毛入股。
    但最后……
    多洛莉丝可能会心疼的哭唧唧。
    “嗯，设备正在海上，还有半个月就能运达，投产或许还要两三个月，我可能会赚翻。”
    “希望吧。”
    李钦笑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狄亚卜也入股了。”
    “嗯？”多洛莉丝果然来了精神，“中东王室……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她完全没想是否赚钱而被吸引。
    只当是出于友情，而决定注资。
    所以那句商界老话一点错没有……
    人呐，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李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多洛莉丝都没领悟，那还有什么办法？也幸好她没领悟，否则她死缠烂打让金羊毛入股，李钦还不乐意呢。
    虽然，金羊毛大股东是自己，而狄亚卜也晋升为第二股东，多洛莉丝纯粹跟着喝汤。
    但就算喝汤，也比她当初在萨克曼强了十几倍。
    度假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五年内会让她跻身亿万富翁，更别提金羊毛是投资公司，后续还有投资项目规划。
    起步点就很高，钱生钱，这位华尔街女王不缺实力，未来金羊毛的发展会超出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在度假村进入经营阶段前，她显然不会胡来，大笔资金都砸在度假村上，没有多余资金给她提供容错率。
    “回来前我们去了阿布扎，并且见到了塔赫努恩。”
    多洛莉丝倒抽凉气：“王储殿下？第一顺位继承人？”
    她只知道李钦与狄亚卜关系很好，但至今为止她都不清楚这个华人是如何与狄亚卜搭上关系的。
    如今又听说李钦见到了王储……
    塔赫努恩很少公开露面，中东王室一直营造着神秘感，以多洛莉丝的层级，想要接触这样的人物显然还不够格，因为即便没有继位，塔赫努恩也是这世上权利财富金字塔尖的存在。
    当初不方便问询，此刻却忍不住好奇了：“你与狄亚卜王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卖水果吧？”
    “因为酒，狄亚卜喜欢我的酒。”李钦笑着道。
    “酒？所以你开酒厂，就是为了与他维护关系？”多洛莉丝流露恍然……
    原来中东王子喜欢华国白酒啊！
    李钦哭笑不得……
    彳亍。
    你这个思路谁也帮不了你。
    “姑且算吧。”
    “你运气真的不错，我有些后悔没入股了，或许……我也能和王子殿下成为朋友？”多洛莉丝在试探，她当然希望能与狄亚卜搭上关系。
    “多洛莉丝，人要知足，相信我，如果你借着金羊毛去打扰狄亚卜，只会收到反作用，我与狄亚卜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李钦的警告。
    多洛莉丝笑了一下，倒也不尴尬：“我明白，你一直很神秘……”
    她将‘神秘’的字眼刻意咬重，说着只有两人知晓的深意。
    水坝如何塌方的，至今是一个迷。
    约莫十几分钟后。
    后门出现了雷纳德的身影，不似亨利的肥胖，他的身材很精干，健康的身体才能为他带来充足的时间去染指所想要的权利。
    “嘿，李，许久不见了。”
    李钦早已站了起来，上去握手。
    “坐吧。”
    在他身旁，还伫立着一个中年人，在俩人落座后顺势介绍道：“马修.哈利，我的办公室秘书。”
    马修微微颔首，接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文件：“这是我掌握的资料，您可以过目一下。”
    李钦接过资料前，看了一眼雷纳德。
    雷纳德笑道：“我看过了，你看吧，里面的东西很有趣。”
    李钦疑惑。
    我找你帮忙，你给我看资料？
    这资料跟我的飞机有毛关系？
    而等他翻开后，顿时傻眼了——
    艾德里克。
    被指控泄露内部机密罪停职，遭受监禁调查，如今在联邦局秘密监狱隔离。
    里面有详细的报告指出，他在托亚案件办理中与舞女私会，泄露了某些情报，三天后被逮捕控制。
    而文件的最后一页……
    曾发出求救语音信箱。
    收信人是李钦。
    “李，我需要你的帮助，请尽快联系我，拜托了！”
    联邦探员求助我？
    “他找我做什么？”李钦不明所以然，而下一刻就意识到重点：“等会儿，所以说，联邦局并没有给我发出过通知？”
    雷纳德点头。
    马修道：“据我掌握的信息，艾德里安高级探员应该是遭到了诬陷，托亚案结束前，他遭到调查，很快上级部门就派出了新人接替工作，事后这位新任探员也得到了奖赏。”
    李钦茫然：“这跟我的直升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马修很淡定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飞机被扣押，全是这位新任探员的所作所为，据说最近几次的任务执行，你的飞机都在航空线路报备中……”
    李钦似懂非懂：“意思是，我的飞机被征用了，调查已经结束了？”
    “调查没结束，正因为没结束，你的飞机才被征用，也可以理解为征用在‘调查’程序之内，完全合法合规。”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找律师告他们？”
    一旁许久没开声的多洛莉丝道：“不行，这些证据你不能用，因为获取渠道不干净。”
    的确，资料中只有艾德里安的情报。
    而马修并没有给出直升机的被使用记录文件，只是简单的口述。
    李钦完全被搞蒙了：“所以，我该怎么办？”
    雷纳德笑道：“我的权利很大，但同样背负的枷锁限制也很多，我无法直接带你去联邦局要回飞机，不过可以用迂回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做？”
    雷纳德道：“艾德里安官复原职，把扣押你飞机的人干掉，你会得到飞机，还会得到一位新任fbi主管的友情。”
    李钦这才恍然。
    如今总合线索……
    艾德里安知道自己跟雷纳德的关系，所以在最后发出求助，他的语音留言跟飞机没有半毛钱关系。
    fbi扣押飞机，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只是他们起了贪心，想要免费使用罢了，一切手续合法合规，而被艾德里安被删除的语音信箱，也能作为‘通报’的证据，李钦无法拿回飞机。
    然而，绕了一圈回来，帮助艾德里安，就是帮助李钦自己。
    可李钦哭笑不得……
    “联邦局的内卷，与人员斗争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非要绕这么一大圈，我干脆找律师打官司好了。”
    “保留地案件可不小，我不信他们愿意闹大，更何况是九百万米金的财产被无理扣押……”
    然而。
    不等李钦说完。
    雷纳德打断道：“你不能这么做……这么说吧，联邦局那位新任探员很懂得利用规则，在规则上你赢不了他，所以你今天会遭到冷遇。”
    “而你想打官司，把事情闹大，那你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你应该知道，保留地案件至今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曝光，就是因为整个俄勒冈州府，都在倾尽一切的压制消息外流。”
    “你为了一架飞机去打官司？”雷纳德笑了起来：“那样的话，我都不会帮你。”
    李钦彻底懂了……
    正规渠道拿回飞机，人家占据规则制高点。
    想从舆论上找麻烦，因为案件涉及到合法种植区私自倒卖的事情，州府不允许任何人把事情搞大，从而让吸食法收到影响。
    李钦但凡这么做，雷纳德都不会放过他，吸食法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
    “所以，只能说……活该我倒霉？”
    “新任探员恰好掌握了规则，将我的飞机充公？”
    雷纳德道：“只是三年使用期罢了，三年后还是你的，但……你说得没错，你很倒霉，莫名其妙被人损害了利益！”
    “但是……”
    “这位新任探员在捡便宜的时候，偏偏碰上了你，那就是他倒霉了！”
    说到这里。
    马修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那名舞女的资料，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她，她拿出了受贿证明，并且愿意出庭证明艾德里安的清白。”
    雷纳德为李钦倒了杯茶，笑道：“有时候倒霉到极致，就会迎来好运，相信我，得到一名联邦高级探员……不，准确说是主管的友谊，在这件事里你赚大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