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奋中……
    李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
    电视上的蟊贼，总显得很蠢，而现在他能够理解了……因为做完坏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头脑发蒙的状态中，言行举止不受控，与酒蒙子也没多大差别。
    所以，做坏人，也需要学习的过程。
    克服了犯罪心理，才能成为一个职业罪犯。
    哦，对了。
    史密斯那家伙肯定深谙此道。
    一身的狼狈与泥泞，并没有让李钦感觉到不适。
    毕竟，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炸了水坝的愉悦，更让人上头的呢？
    进门前。
    李钦调整呼吸。
    在调整好状态后，蹑手蹑脚的进门，又在关闭大门后，阻隔风雨的躁动，一切归入平静。
    大爹大娘睡得很熟。
    确保没被发现后，李钦彻底放松下来，进入卧室后，迅速洗漱，也将一身衣服丢进了洗衣机盥洗。
    等一身洁净出来后。
    他才开始复盘这一切……
    水坝的监控还没有安装上，在当初前往下游的西蒙农场查探情况时，李钦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初步计划的轮廓，在那时候就定型了……
    之后，就是一点点的完善推进。
    建立系统牧场就是第一步。
    牧场生物在离开系统覆盖范围后，与离开农场的杰斯相同，变成数据体，不存在脚印之类的东西。
    但在波本牧场范围内……
    一长串的恐怖脚印无法覆盖，脚印整整蔓延了大约八公里的长度。
    李钦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回返时，将靠近边界的脚印填平，否则紧靠雨水冲水，想要抹除暴龙脚印那是说梦话。
    至于其他的……
    这些天可以继续修补。
    与波本牧场紧邻的是兰草农场，范围约为四百公顷，这等于一个缓冲带，穿过兰草农场后，才抵达水坝的所在地，西蒙农场。
    而跨入兰草农场范围后……
    暴龙就变成了数据体。
    脚印不复存在。
    宛若幽灵，行走在农场的森林中……
    最有可能的留下痕迹的并不是暴龙，而是李钦，但别忘了暴雨连天……
    他个人的痕迹会被很快抹除。
    最终可以肯定……
    “完美的作案，柯南来了我都不怕。”
    “因为……”
    “这一切的发生，根本就不符合科学道理！”
    “哈哈哈哈。”
    复盘完成，李钦倒在床上，好似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翻来覆去。
    更无比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原本的精神紧张松懈，加之一夜的疲惫，李钦最终昏昏欲睡。
    ……
    翌日。
    李钦合眼安睡，却觉得隐隐的刺目。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孩童玩闹的喜悦声……
    朦胧间。
    浑身酸痛，不愿意睁眼。
    可最终挣扎的开眼，一抹晨光直直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面颊……
    “天，晴了？！”
    李钦猛地坐了起来……
    但这时，光线又阴暗下去。
    他走到窗边，正对的是老鼠山，山间云雾缠绕，水气成型，又似乎与天上厚重的云彩重合，仿佛仙人的福地洞天。
    天上云朵厚重，但离得很远，又被风吹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向更远……
    李钦驻足一会儿。
    云走开了。
    方才所见到的一抹阳光，再次铺撒大地，也洒在了他的脸上。
    云之后的天空，如洗的洁净。
    而在楼下。
    乔乔追赶着杰斯，发出憨憨的笑声……
    大爹大娘驻足一旁，好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
    即便还有些困倦，但李钦不想错过这久违的晴朗。
    穿戴下楼……
    大爹大娘听到动静走进来：“早饭刚好，可算放晴了，人的心情都愉快起来……”
    “哈哈哈。”大爹爽朗笑着：“谁说不是呢？照这个情况看，水电站那边该准备机组安装了吧？赶紧安装完，开闸放水。”
    李钦也顿时一喜，深以为然：“原定二十五天，现在看……咱们的补偿也不算少了？两年的免费用电呢，他们要是毁约，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违约？”大爹不屑，“我算是看清楚那些资本家的嘴脸了，想从他们嘴里扣出钱来，难啊！”
    “不过你说得对，比之前预计的早……”
    “只要洪水褪去，牧场那边的草场，损失应该不会太重。”
    一家人喜上眉梢。
    吃起饭都津津有味。
    只在饭后，李钦的电话急促响了……
    杰罗姆。
    李钦顿时‘慌了’，对着大爹道：“牧场那边打来的，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吧？”大爹跟着紧张起来，“雨都停了，水不可能再涨吧？”
    李钦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接通电话时，他都闭住了双眼。
    可就在内里声音传来……
    眼睛猛地睁开，冒出精芒——
    “你，你说什么？！”
    “水退了？”
    “杰罗姆，这个玩笑不好笑……你不想干了是吗？信不信我开除你！”
    “什么？真的退了？要是没退，你自愿辞职……”
    “这，这不可能！”
    “这不科学！”
    李钦的手自然滑落，就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就垂落一旁……
    大爹对这番沟通，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表情与李钦一致……
    水退了？
    水真退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而在半分钟后，面色呆滞的爷俩，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李钦大喊：“杰罗姆说，水退了，我们现在就去牧场！”
    大爹跟着站起来，拉住李钦，展现着长者的睿智：“不，先去工地，如果牧场的水都退了，那么老鼠山这边的情况会更加乐观……”
    爷俩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冲出了大门。
    大娘正要阻拦……
    可脸上也是对答案的焦急之色。
    而此时，乔乔又来添乱：“杰斯，乖狗勾，来此购！”
    乔乔紧随其后，跟着冲了出去。
    大娘气急败坏，也只能放声呼喊冲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哎，你们看着点乔乔！”
    温室工地。
    原本浑浊的积水，已然不复存在。
    李钦、大爹毫不在意土地的泥泞，一脚深一脚浅的向着河道进发……
    对于方才大娘的呼喊，充耳未闻。
    于是乎。
    他们身后一个小小只，连滚带爬，很快成了泥娃，而它身旁，还有一个‘黑狗’的陪伴。
    逐渐靠近……
    不见其态，已闻其声。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在小河谷内回荡而出。
    对于这个动静，大爹这个老钓友再熟悉不过，面色红的发烫，一边继续行进，一边呼喊着：“退了，真退了，肯定退了。”
    终于。
    一老一小抵达岸边。
    河道下陷，污泥充斥河道堤岸，而在河道内……潺潺流水，冲刷着鹅卵石滩。
    阳光洒下，又是一片金灿灿的耀眼，波光粼粼。
    “哈哈哈哈……”
    “水退了！”
    “李钦，水退了！”
    大爹跟个孩子一样，拉着李钦就是一个熊抱。
    而李钦整个人陷入呆滞，半天回不过神……
    一直到……
    手机再次响起。
    他拿出一看，是亨利。
    接通，外放——
    “李，你在哪？！”
    “出事了！”
    “昨天晚上，西蒙农场的水坝塌了！”
    大爹震惊了。
    而李钦，更是嘴角颤抖抽搐，表情管理破防……
    心中暗道不好——
    ‘糟糕！’
    ‘要破功！’
    但说时迟，那时快……
    只在大爹目光瞥来的瞬间，李钦捂住胸口，整个人表露出一副难言的苦痛——
    “这，这，这……”
    “这水坝，怎么就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