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导、赵老师，吃饭呢，不谈工作。”
    陈卓宽慰道。
    “不谈工作不行啊，明晚八点就要上战场了！”方兴忧愁的直揪头发。
    陈卓撇嘴。
    他反正是没觉得事情多么严重。
    上战场嘛，又不是上刑场……
    方兴、赵笨对视一眼，飞快的交流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神话”。
    末了，达成某种契合。
    只见，赵笨面露慈祥的给陈卓夹了块牛肉，关怀道：“小陈啊，你吃好喝好。”
    方兴则有眼力见儿的给陈卓倒酒。
    陈卓：“……”
    筷子都掉了。
    这，怎么使得？
    “方导、赵老师，有事直说，你们这样——怪吓人的！”
    方兴当仁不让，心直口快道：“小陈，来给我当幕后副导演吧！”
    赵笨更直爽，豪气干云道：“小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力所能及，我们绝无二话！”
    陈卓：“……”
    受宠若惊。
    他实在想不明白，方兴、赵笨，何至于此！
    但事实是，真就至于此。
    当初，他们明明完整彩排过一遍小品《不差钱》，自己也很满意，领导看过后一片拍大腿的叫好。
    奈何，等赵笨从春晚剧组回归，再彩排，貌似每一遍都有精进，却偏偏每一遍都跟原版……差了点意思。
    那点意思，就格外膈应人！
    或许，多给他们点时间，他们能做好。然而，现实是他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从拿到剧本，到第一次彩排，不过半天。
    算上赵笨回归后的几天，满打满算他们总共不够一个星期的功夫去打磨剧本，形成固定的演出条件反射。
    这时候台里一位女编导提议，要不我们重新把陈老师请回来吧……
    方兴、赵笨一合计，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姑且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陈卓：“……”
    重新拾起筷子。
    他需要仔细的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
    而掂量的结果竟然是——他真的有！
    意识到这点，陈卓自己都感觉unbelievable，amazing……
    其实，方兴和赵老师遇到的难题，看似无解，实则简单至极，他们缺乏一个清晰的对照。
    巧了！
    他们缺的，正是陈卓唯一有的。
    “我可以试试。”陈卓做到了心中有数，谦虚道。
    方兴、赵老师便同时举杯。
    “就晓得你小子会答应。那么，走一个？”
    “走一个！”
    “……”
    这顿聚餐，没吃好。
    方兴、赵笨并不可能因为请到了《不差钱》编剧出马，就能轻易放下心理压力。
    那不合理……
    草草结束聚餐，赶赴鹏城卫视安排紧急彩排。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老熟人见面，感慨万千，大家都是元旦不配休息的苦逼打工人……
    陈卓却不是来叙旧的。
    他希望快刀斩乱麻，心里可还筹谋着方导和赵老师“要求随便提”的承诺呢！
    压着不说，只因时机未到。
    “各组准备，老样子，我们分段进行。了解吗？”
    “了解！”
    “《不差钱》第一段，第一遍，开机！”
    “……”
    “咔！”
    陈卓反着来了，不去找工作人员的茬，而是平平无奇“调教”起了演员。
    下嘴无情，态度生硬！
    总之一句话，他今天不是来为演员服务的，演员反倒变成了他艺术呈现的工具人。
    方兴：“……”
    看不懂了。
    赵笨：“……”
    努力保持老艺术家的涵养。
    “好，再来一遍。各组注意，开机！”
    “……”
    如此反复三遍，第一段过。
    第二段，亦如是。
    第三段，仍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简单粗暴。
    “ok！全过。”
    “来吧，趁着感觉还在，我们来一遍完整的。”
    “各组注意，《不差钱》完整彩排，开机！”
    陈卓的节奏，快到令人窒息。整个一号演播厅除掉彩排的声音，人人屏气凝神，落针可闻。
    然而……
    “咔！过了，完美！”
    陈卓将喇叭一撇，功成身退。看上去，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方兴、赵笨、文木、丫蛋几位演员，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过了？恍如做梦一般。
    你可不要骗我！
    监视器前，大脑袋挤小脑袋，氛围比刚才彩排时还要令人窒息。
    良久。
    熟悉的对白响起。
    “赵老师，您觉得呢？”
    “啊，挺——好。”
    “嗯，是挺好的。”
    “厉害！”
    “……”
    众人再看陈卓，眼神变得不明觉厉，仿佛在说：小子，你是怪物吧？
    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话谁也没说出口，丢不起那人。
    当然，就算他们问，陈卓也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
    毕竟他有标准模板这么离奇的理由，说出去就像是在拿玩笑当炫耀，侮辱人智商。
    原世界《不差钱》的模板来源于春晚，毫无疑问经过了无数次千锤百炼的精心雕琢，加上剧本精彩，可谓经典中的经典，能不完美才叫怪事。
    而赵笨版的问题，出在一次次探索和试探中，细节上出现了跑偏。
    时间不够，差强人意在所难免，却恰恰反映了赵笨精益求精的艺术态度。
    陈卓做的，实际不过是把大家的表演“逼退”回初始状态罢了。
    别看大家现在啧啧称奇，指不定过几天回过味来，就该骂娘了……
    “小陈，太神了！”
    方兴赞叹道。
    作为晚会导演的他，你可以说他策划不出一档精彩的晚会，但千万别怀疑一个老牌晚会导演对晚会节目，特别语言类节目的鉴赏力。
    “你说，你究竟用了什么魔法？”
    方兴激动不已。
    “我哪有什么魔法。”陈卓表面非常平静，并拍马屁道：“是您和赵老师厉害，一点就透。”
    方兴伸手点指陈卓，看破不说话破，就很巴适。
    心口大石落地，接下来，则要讲究劳逸结合了。
    赵笨老师上了年岁，经不起夜以继日的折腾。
    养精蓄锐，只等元旦的夜晚一鸣惊人！
    方兴神秘兮兮告诉陈卓，明天上午彩排时，明星大腕云集，电视台领导也会亲临一号演播厅视察。
    “小陈，别说老哥不给你机会啊，喜欢哪个女明星尽管说，老哥给你安排靠近的座位。”
    陈卓顿时双眼放光，好奇道：“意思座哪儿都行？”
    “嘿嘿，我是总导演，你说呢？”方兴愈发得意忘形，太猥琐了！
    陈卓眨眨眼，挪了挪屁股，期待问道：“方导，那你给我安排座在你们台长旁边吧？”
    方兴闻言，神情一滞。
    半晌，他诧异的看向满脸无辜单纯的陈卓，无语道：“小陈，你……无药可救了。”
    随即，他加重语气，吐槽道：“想什么呢？那当然不行喽！领导都是专门座一桌的！”
    “拉倒吧，跟你就不是一类人，没有共同话题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座在我的监视器角落边上吧。”
    “别埋怨，老哥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没劲！再见！”
    陈卓：“……”
    后悔已经来不及。
    如果早知道，他想，他会选择和方兴做一类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