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垂眉犹豫了一下，问凤卿道：“我想问问娘娘，若我去了，最后靖江王殿下的顾侧妃母子又没能救下来，可会对燕王府造成什么危害？”
    凤卿道：“这倒是不至于？”
    她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东宫的人想以此做文章，仅凭一个刘大夫，顶多也就是传两句燕王府的不是罢了，还不至于对燕王府造成大的妨碍。
    刘大夫道：“若是如此，请娘娘允我去东宫看一看。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本是我之职责，若我明明能够医治，却见死不救，我恐自己于心难安。”
    凤卿听着点了点头，没再劝什么，她早已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决定。
    她也不想因为她和她交往，便要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医者本心。就算事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再弥补就是。
    凤卿道：“那姐姐收拾一番，我让史姑姑陪您一起去东宫。史姑姑在东宫呆了几十年，一些事想得会更加周全一些。”
    刘大夫没有拒绝，道了一番谢。
    她并没有多耽搁，拿了自己的药箱，然后由史姑姑跟着，便跟着张顺一起去了。
    张顺倒是客气的千谢万谢的，凤卿觉得挺无趣的，态度淡淡的应付。
    等他们走了之后，凤卿便进屋子照顾儿子去了。
    诏儿玩了一个上午，却是已经有些玩累了。他玩累的时候一般就会扭着脑袋找娘，等见到凤卿进来，笑着对她张着手，然后一到了母妃的怀里，蹭了蹭，没过多久就把眼睛闭上了。
    凤卿一边抱着拍着他一边在屋里走着，见他已经睡熟了，便将他放到了小床上，让奶娘看着，然后自己进书房找了本经书来念。
    不管怎么说，不管是恻隐之心也好，还是为了刘大夫也好，她都希望顾侧妃母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等到傍晚萧长昭回来，问起刘大夫去东宫的事，凤卿自然将事情都说了。
    凤卿有些担忧的叹道：“也不知道刘大夫去东宫是对是错，其实说起来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我今天眼皮就是老跳，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就东宫和燕王府现在敏感又相互提防的关系，张顺来求刘大夫救顾侧妃，也显得她太相信她身边的人了，就不怕她趁机动手脚？
    若张顺只是简单的想要显示自己的贤惠，又秉持能救下最好不能救下她也捞了个名声的想法倒也罢了，就怕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凤卿又问萧长昭道：“殿下，我让刘姐姐去东宫，不会给您找麻烦吧？”
    萧长昭正在跟儿子玩，诏儿还有些坐不大稳当，他在榻上用两条腿圈住他，顺便让他靠在他的大腿臂上，然后玩将手里的东西举高引他来抓的游戏。
    萧长昭脸上倒似乎显得并不在意，道：“你担心什么，天塌下来，有你家夫君顶着呢。”
    东宫那边，却是在晚上的时候传出了消息。
    顾侧妃顺利的产下了一对龙凤胎，过程并不大顺利，但孩子还算顺利的生产下来了。
    但是史姑姑使回来给凤卿报告消息的人的脸上却并不大轻松，甚至面露几分担忧。
    将生产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凤卿：“……顾侧妃胎位不正，不仅不正，应该说是完全倒过来了，头朝上脚朝下了。刘大夫去了之后看过了胎位，就说这样顺产是不可能的了，两个孩子挤在一个肚子里面，连正胎位都正不了。要想孩子平安，只能用一些冒险的法子。”
    “靖江王妃问什么冒险的法子，刘大夫就说是剖腹术，把母亲的肚子剖开，将孩子从肚子里面取出来，然后再把母亲的肚子缝合回去。这种方法，她可以保证两个孩子能够平安，但是母亲只有一半的生存机会，因为母亲伤口缝合后，很可能会因为感染而丧命。刘大夫让太子妃娘娘和靖江王妃娘娘好好考虑要不要使用这种冒险的方法。”
    “靖江王妃不敢自己做决定，太子妃娘娘信不过刘大夫，最后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是靖江王殿下发了话，同意刘大夫采用剖腹术给顾侧妃接生。两位小殿下已经平安产下，顾侧妃也成功止血并缝合伤口。不过刘大夫说，这七天是最危险的时候，她要留下来亲自照看顾侧妃，以免她的伤口感染。”
    凤卿听着蹙了蹙眉。
    自从前两年她跟刘大夫提出过剖腹产的概念之后，刘大夫便一直没有放弃试验这种方法的可行性。她知道她已经成功在山羊上试验成功过了，成功为一只难产的山羊采用剖腹产的方式接生，然后母山羊也活了过来。
    但是在人身上使用剖腹术，恐怕这还是首次。
    侍女大概是怕凤卿生气刘大夫自作主张，她是史姑姑的人，自然替史姑姑说话，道：“娘娘，当时刘大夫提出这种冒险的方法的时候，史姑姑已经悄悄阻止过刘大夫了，说她提出的仿佛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冒险，万一失败了恐会连累燕王府，但是刘大夫一意孤行……”
    凤卿猜她，一是真的救人心切，二恐怕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人身上试验一下剖腹术。
    刘大夫在医术上的探究，其实有着自己的执着。
    凤卿摆了摆手，让侍女下去。
    刘大夫在顾侧妃生产第七天的时候回来了，这七天的危险期里，顾侧妃平安的活了下来，也就表示以后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了。
    同时也表示，刘大夫的剖腹术用在人身上成功了。
    刘大夫回来的时候，凤卿笑着对她道：“恭喜姐姐，在医术上又进益了一步。”
    刘大夫的脸色虽然因为连日照顾产妇而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显得容光焕发，眼睛里也带着几簇激动的光芒。
    刘大夫道：“娘娘取笑了我，我给顾侧妃的肚子下刀子的时候，手都在抖。好在，剖腹术是成功的，两个孩子都很好，顾侧妃度过了这几日的危险期，如今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之后只要小心照顾，不会有性命之忧。”
    凤卿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有些事，显然她们高兴得还太早。
    顾侧妃在刘大夫离开的第二天伤口就感染了，过了不到两日，人就过世了，几乎同一个时候，顾侧妃生的两个孩子中的男孩，也夭折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细想，细想了就容易阴谋论了。
    顾侧妃是有名有姓上了皇家玉牒的郡王侧妃，娘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户，夭折的孩子更是龙子凤孙，是圣上和皇后第二个曾孙。两个人同时没了，可不会无声无息。
    发生这样的事情，卫皇后自然要过问，过问了之后就让人把刘大夫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