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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从今往后自己罩自己

    冯凭看到眼前情景惊愕不已,他知道葛仙翁仙逝了。
    想到前一天仙翁和自己在一起的情形,冯凭心中顿觉悲戚,眼中立即涌满了泪水。
    这个老头是冯凭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域中和他缘分最深的人。
    冯凭虽受戴师言传身教一年有余,但在他眼中戴师与他的感情有如严父和幼子。而自从在地窟与葛仙翁走到一起,以及在罗浮山这短短的时日,仙翁不仅传他秘术赠他宝物,更有一老一小时时的嬉笑戏谑,让冯凭觉得和葛仙翁在一起更像是与亲密无间的祖父在一起那般轻松。
    冯凭流着泪心中想,仙人也会死吗?他们整日修炼不是可以与天齐寿吗?
    这时只听跪坐在葛仙翁棺椁前的鲍姑抑制住悲声轻轻的说道:“仙翁,稚川刚刚一直在埋怨我太过自私。逝者已矣,从容超脱。未亡者应当悦然欣慰,我们这些彻悟天机的修行者更应如此。”
    鲍姑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来惭愧,今天仙翁舍下我们先行,孙媳方知自己远未超脱俗垢,依旧留恋于虚幻肉身和纷杂的红尘。视死如归是我等修行者最恰当的情操,但孙媳仍然是望尘莫及。孙媳自己虽然可以坦然舍躯,却无法承受身边亲人的离去,请仙翁恕孙媳道浅智愚。”
    仙姑说到情真意切之处忍不住又发啜泣之声。
    她平复了良久又缓缓开口道:“鲍姑明白仙翁对那小子的良苦用心。只是不理解祖父既然想委其大任,却给他设下诸般阻碍。孙媳担心他小小年纪,立心不坚,如若气馁退脱,祖父一番辛苦用心岂不付之东流。”
    鲍姑停下话语,轻轻端起供案上的祭酒玉壶倒了一杯素酒放到棺椁前的香炉旁,盯着炉中袅袅的青烟说道:“自安期公以青精炼药至今,罗浮山从未有人在一个月内采足三十两之多,这处罚实在过于难为这孩子了。就算加上当初郑仙移到南霍悉心栽培的仙株都算上,也不大可能在一月间凑齐如此多药量。孙媳实在不解仙翁深意。既然要委这少年重任,且大劫将至,却偏偏对他层层设障。他采不足药量延展罚期,按律不准入功夫堂精修。他的功力就算有丹书外助,没有我罗浮秘术也是枉然。仙翁撒手自去,却叫孙媳好生为难。”
    冯凭躲在远远的石壁一角听的清楚,念头一动,心说原来在说我呢。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在罗浮山的种种不顺原来并非运蹇,却是仙翁有意预先设局。冯凭心想这是干什么?难道真要应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道理虽不假,但轮到谁吃苦也不愿意。冯凭知道自己先前打好的如意算盘是没戏了,不过来朱明洞无意听到了鲍姑的一番肺腑之言也是一大收获。
    冯凭心中酸楚的同时感到一丝欣慰,不光是因为仙翁对自己的殷切希望,还有鲍姑.....冯凭本来原先一直想着在罗浮山真心对自己好、真心在关键时刻能罩着自己的唯有葛仙翁。现在他不再这么想了。他脑中冒出来一个念头:从今往后要自己罩着自己。
    洞中现在已是敏感之地,看这架势过不了多久可能就有羽化仪轨在这里举行,也许罗浮山道庭师尊长老等人都会秘密到此。
    冯凭不敢再耽搁,蹑手蹑脚潜出了洞口,拧身遁出了飞云顶。
    他再次冒出地头已在罗山的一座崖壁之前。
    冯凭仰头看了看高不见顶的巨崖,并没有觉得多么险峻难及。虽然刚刚听鲍姑的意思他们设局考验自己,罚药采集定量似乎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此时此刻冯凭只是想做着看,做到哪步算哪步。本想靠葛仙翁的关系罩着自己偷偷懒,现在知道了这份艰难原本就是仙翁那老头儿设的局,冯凭反倒坦然了。他举步向一眼望不到顶的高崖攀去。
    改变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时间到了,境界变了,心态就变了,整个人的气象自然也就变了。只不过这个气象一新,此时手脚并用足下却步履坚毅地向高崖山顶疾速攀爬的冯凭,是如此的年轻,年轻的足以让任何人羡慕。
    他前一天受葛仙翁的仙阶法体尽数输送后,肉体器质已脱胎换骨。而此时在经历了亲见葛玄仙逝,亲耳听鲍姑表露心迹后,冯凭的心性也完成了普通人几十年甚至致死都难以达成的质变。
    此时的冯凭才真正的具足了大丹之身,他此后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磨砺。
    罗浮山中一块粗璞已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宇宙冥冥不语,只是默默静观着茫茫世间无数的粗璞在岁月的研磨下不知不觉地升华为玉璧。用其睿智的灵光照耀宇宙顽冥的暗夜。任由造化搬弄,某一个特定的时点在浮华的尘世间或为叛逆,或成圣贤。
    与此同时,葛洪正带领着鲍姑、葛道望和几位辈分是葛洪师叔级别的罗浮山长老在葛玄灵柩前伫立。
    几人神态肃然,却没有一丝悲戚。这世间真正明白死亡意义的恐怕只有宗教。鲍姑也恢复了常态,随夫君在仙翁灵前跪拜祭奠。
    葛洪点燃三支祭香,躬身礼拜道:“孙儿恭贺祖父大人尘值届满、羽化飞升。孙儿祭祖,不求祖庇。祖父大人曾言:神不佑人,唯人自佑。神不救人,唯人自救。此后稚川自当勤勉,躬身履职。不负道圣,不负先祖,不负罗浮山!孙儿今日焚香拜祈,只愿仙翁在汗漫九垓之上大施悲心,保佑三界众生少罹苦难。”
    葛洪言罢与众道毕恭毕敬躬身跪叩行祭拜大礼。
    朱明洞中一片肃穆。罗浮山立道百年,葛仙翁以自己的玄奥道法树威立信,名震仙林。但他生性散淡、体任自然,治理罗浮山道众疏于宽漫。以致罗浮山在仙界丛林中始终不如剑云阁、缙云山等道庭治家严谨、规矩方圆有章可据。洞中众长老道长都知道罗浮山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下面就看葛洪是否能励精图治带领这座百年道庭在仙界中大方异彩了。
    众人祭奠完毕出了朱明洞,葛洪回身袍袖一挥,身后的朱明洞口瞬间被符咒封固,再也无法循迹入内。
    葛洪轻轻地说了声:“祖父安息吧。”转身头也不回地大袖飘飘下了飞云顶。
    冯凭奋力向高崖之巅攀缘,越爬越觉得这里似曾相识。爬到半山腰终于认清此崖前一天早就细细地搜寻过一遍,大呼倒霉。
    冯凭前一天在山崖间搜索得很细,今日不想浪费时间再重来一遍。便赶忙顺崖壁滑下来去另一座高丘搜索,却发现那座山丘似乎前一天也曾到过。
    冯凭心中盘算道:自己昨天没有注意到底查过几个山头和崖壁,今天要仔细留意,别找重复了白费功夫。
    一留意之下才发现,前一日竟然已经搜遍了罗山所有的高丘险崖。罗浮山基座的罗山地界再无剩余的去处可寻。
    冯凭吃了一惊,原因之一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如此大的精力,前一日竟然搜遍了如此多的山峦。另一个让冯凭吃惊的是自己细细寻遍了整个一个偌大的罗山,居然没有找到一丝青精。此时冯凭方知这个任务的艰难程度,分明好像就是不让自己完成任务。
    冯凭不知仙翁此举是何用意,但心中对葛仙翁没有一丝怨言。
    仙翁在他心中早是神人,自己不管如何运筹机巧,总也逃不出葛仙翁的意料之中。冯凭对葛仙翁的感觉就如西游记中那一经典段子:凭你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冯凭很有自知之明,现在自己毫无神通而言,就更没必要费心算计了。既然到了这一步,按部就班地去寻是唯一的办法。
    他抬眼看看四周的群山,既然此处都已踏足,就只有上浮山华盖去找。
    冯凭腹中饥辘,抬头望天应已到午时,便坐在一块石头简单食用随身带着的干粮。
    须臾饭讫,冯凭毫不迟疑背起粗绳扛起药锄向罗浮山更高的华盖顶爬去。
    浮山华盖在葛家道立足罗浮山之前就传说众多,相传是上古仙人安期真人将别处仙山腾移过来盖到原有的罗山之上。
    浮山在罗浮群峦中巍峨高耸、插入云端。在山顶向下俯瞰,满目浮云、如临天下。因而得名浮山。
    罗浮山成为葛家道祖庭后,浮山为道众限足登临之处。只能凭通牌进山。
    冯凭在罗山入浮山交界山门出示了通牌进到浮山区域。全身顿感一股寒意。
    此时春分刚过,天地间震气来复,暖意渐渐萌动。早晚亦不像往日那般寒凉。冯凭已感到自己体内的阳气裕盛,当下正是借助天地契机加紧修持,事半功倍地迅速获取天机,得功进阶的好时候。
    但进入浮山后丛林间密树入织、横柯蔽日,初春的天气下这里还是过于寒凉。
    冯凭打了个寒颤,用手撸了撸双臂,继续往山上攀去。
    越向山顶爬,越没了路。冯凭需要同时手脚并用加上药锄辅助,一边攀爬一遍寻找。
    这浮山明显比罗山植被茂盛。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冯凭一边挥锄筚路缓慢向山顶登爬,一遍用药锄拨弄崖间石缝搜采仙草。药娄中已有几小束青精草芝。
    冯凭虽未感觉太多疲惫,但通身已是大汗淋漓。
    他看看药娄中的芝草,虽有所获但远不及预想。照这般速度,月内是断断无法达到要求的。
    冯凭一屁股坐到山腰处的草地上稍作休息。心中盘算着:如果在山中敷衍了事的话,永远也难按期采足仙草,罚期自然会不断后延。但却省了四处苦寻的焦虑,日日在山中流连闲逛也落得个悠然随意。
    冯凭在惩戒监禁足时早通了云笈三阶,符合两年后北斗七星坛会的施法要求。仙翁又传输给他毕生丹体和九阶法身。北斗七星坛会前崔先生会想方设法打通九岳天狱入口,然后自会想好说辞带自己离开罗浮山。等施法见到司马遹问到秘籍线索并把它弄到手,时间一到就可携卷归去。
    从当初地窟遭遇火毒后的彻底失望到现在希望再现,一切似乎又再度走回正轨。但只不知中间是否还会再出什么意外的状况。
    冯凭不自觉地又开始盘算起后路来,这时葛仙翁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眼前。
    想起这老人冯凭心中涌起酸楚,暗暗惭愧自己刚刚升起的偷懒小心思。
    从小到大冯凭身边的长辈都是那种严肃的人,言谈举止一板一眼。近段时间和葛仙翁在一起,让他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此时想道葛仙翁对他的希望,冯凭有点儿举棋不定。
    冯凭知道仙翁除了当初在地窟中诳过自己一把之外,其实从没有强迫自己做过任何事。后来冯凭为葛仙翁送信和入罗浮山学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按仙翁的话讲,都是依着因果、缘着宿命。就连这次葛仙翁将自己全部的仙阶和法身输传于冯凭,也并未先定下什么前提条件。法身传后仙翁仍旧言明今后冯凭要怎么做全依机缘,他绝不强求,冯凭日后所行所做完全可因缘随波顺其自然。
    冯凭想着自己过去从上学到工作总是自作聪明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更没有省掉什么心力。
    这次来晋之后,恰逢乱世,贵胄之家虽然极尽奢汰,糜烂浮华,但民间世风依旧淳朴,人心精一单纯。在这种氛围中冯凭很快体悟到了直心的妙处。
    世态纷扰,穷通难料,做人还不如按部就班,顺其自然的好,省掉诸多权衡变通也许倒更加省心省力。没准儿直心之下倒争得了上天护佑占尽福缘也未可知。
    冯凭很快打消了对罚药糊弄拖延的想法,咬咬牙站起身来。心中主意已定,就算拼死也要在月内想方设法交讫罚药。
    心念一定,冯凭再不胡思乱想,顿时感觉身心也轻松起来。背起粗绳步履坚定地向另一座山崖爬去。
    一个时辰不到,冯凭已经爬到崖顶。一路缘岩壁爬上来,冯凭大致观察了一下,这座高崖也不乐观,估计也得不了太多收获。
    冯凭跳上崖顶四处寻找可栓牢绳子的地方,虽然预感希望不大冯凭还是想下到另一边侧崖去碰碰运气。
    冯凭在荆棘丛生的崖顶艰难地举步四处探寻栓绳之石,却发现在不远处一片茂密灌木的遮掩之下,似乎有一个极不易发察觉的洞口隐藏于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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