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功能测试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随着消息扩散出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就连屠楷也从132厂带了几人赶过来。
    谷沛不得不安排计算中心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一些级别不够的普通员工，压根连机房大门也进不去。
    末了，杨卫宁说道：“吕所，李所，屠工，cad的大概情况就是如此了，接下来只要修改几个小bug，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好好好，小杨，你做得好啊，这款cad软件对我们国家的航空产业意义重大，我们接下来就向上级汇报，尽快召开技术鉴定会。”
    吕文军笑容满面，即使他一再高估了杨卫宁，可对方交出的这份答卷，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特别是最后讲解到有限元分析的时候，即使吕文军这样远离科研一线的管理人员，也意识到这个技术的重要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单单一个有限元模型生成模块，其意义就不亚于cad软件。
    当天晚上，吕文军在611所的员工食堂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邝世林、陈凯等人，李伟康、张为民、刘越、景东阳、谷沛等人作陪。
    杨卫宁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谁都知道，过了今天以后，这个年轻人在国内制造业领域，将拥有绝无仅有的特殊地位。
    单枪匹马一个月开发cad软件，这别说在国内了，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曾有过，从某种程度上说，杨卫宁已经成了国内cad领域的权威专家。
    更不用说cad软件在制造业领域的重要作用了，一旦这款软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杨卫宁身上妥妥一个院士头衔是跑不了的。
    正因为如此，杨卫宁成了现场所有人的敬酒对象。
    杨卫宁也来者不拒，过去一个月，虽然他在别人面前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但他身上的压力一直不算小。
    今天这顿酒，可算是把这些压力都给释放了出来。
    喝到最后，杨卫宁彻底断片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宿舍的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毛巾，只是这块毛巾已经凉透了。
    杨卫宁咳了一声，感觉嗓子哑得厉害，刚想起身去找点水喝，猛然间发觉自己床头居然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杨卫宁吓了一跳，借着透窗而过的月光，勉强看清了黑影的脸孔，居然是半个多月没见的路瑶。
    之前刚入职611所的时候，杨卫宁常去路瑶家吃饭，经常和她见面。
    后来路瑶高三开学，她寄宿在学校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瑶瑶，瑶瑶……”
    杨卫宁连忙拍了拍路瑶的脑袋。
    路瑶呜呜发了几声梦呓，迷迷糊糊抬起头，揉着双眼道：“卫宁哥哥，你醒啦？”
    杨卫宁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瑶依旧有些迷糊，道：“你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我妈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了。对了，你现在好点了吧？”
    杨卫宁心想陈蓉还真是心大，居然任由自己和路瑶大晚上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杨卫宁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笑道：“我没事，能帮我倒杯水吗？暖水瓶在书桌下面。”
    “好的，卫宁哥哥，你等一下。”
    啪的一声。
    路瑶走到门口将灯打开，这才端着水杯给杨卫宁倒水。
    一杯热水下肚，杨卫宁总算感觉舒服了些，他抬头看着路瑶道：“瑶瑶，现在几点了？”
    路瑶看了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凌晨三点半了。”
    杨卫宁吃了一惊，道：“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路瑶摇头道：“这可不行，你晚上醉得厉害，都吐了好几回了，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你！”
    杨卫宁哭笑不得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陈阿姨会担心你的。”
    路瑶仿佛没听出杨卫宁言语中隐含的意思，说道：“我和我妈说过了，今晚在这里照顾你，再说了，你看你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喉咙哑得跟什么似的，都多大人了，还逞能乱喝酒，赶紧睡吧，好好休息。”
    杨卫宁道：“可你这样趴着睡也不行啊，要不这样吧，我在打地铺，你在我床上凑合一晚。”
    路瑶打了个哈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卫宁哥哥，你就别想东想西了，赶紧睡，现在已经入秋了，再睡地板，你的身体肯定吃不消，我趴着睡好了。”
    杨卫宁见女孩一脸疲惫，哪里忍心让她趴着睡一晚上。
    他侧着身，将自己往床里头挪了一个身位，又将被子折起，摆在中间，说道：“要不这样，你我都睡床上，你睡外头，我睡里头，咱们和衣凑合一晚上。”
    路瑶粉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两团晕红，嗫嚅道：“这个……这个……”
    杨卫宁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笑道：“反正咱们小时候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今晚就凑合一晚吧，你看怎么样？”
    路瑶又羞又窘，她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直到杨卫宁提出两人睡一张床，她才想起男女有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两人同床的提议，内心深处竟然没多少反感。
    “那……那好吧！”
    路瑶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杨卫宁笑道：“那好，那我就先睡了，你去关灯吧。”
    说着，他直接躺下，用被角盖住胸口，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灯啪得一下又关上了。
    紧接着，杨卫宁便感觉到棕棚床在轻微抖动，路瑶上床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杨卫宁担心自己言语过多，太过刻意，反而引发尴尬。
    路瑶此时脑子却处在一片空白之中。
    在今晚之前，她一直将杨卫宁当成可以信任的大哥哥，儿时的亲密玩伴。可是经过这么一番尴尬对话，杨卫宁在路瑶心中，儿时可以依靠的大哥哥形象渐渐褪去，另一个全新的形象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