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这么早就能料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而且是帮你的？”
    船舱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一个中年大叔徐徐走了出来。
    他站在甲板上，先是遥望了一下远方的风景，然后才目光复杂地看着韩乐。
    这赫然是从余长歌曲境之中自行走出来的蒋东云！
    韩乐微微一笑：
    “我倒也没有那么笃定，只不过既然您和林影、宗帅帅关系匪浅，想必您肯定很关心他们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箜篌世界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留恋耽搁的，但你解决好问题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一点，韩乐是非常确定的。
    之前在功夫客栈里，他就在红袖章那里确定了蒋东云的身份。
    据说这中年大叔，当年和宗帅帅、林影之间还有一段颇为传奇的三角恋。只不过后来林影选择了宗帅帅，可怜的蒋东云自然只能默默的选择祝福他们。
    之后他远走鹿城，直到最近才重返太安。
    而当年的远征计划里，最初的五个人中，就包括了蒋东云。
    “你是当年的那五个人里唯一还活着的，我想，整个云州大陆都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远征计划的来龙去脉了。”
    韩乐看着远方的黑帆，徐徐道：“趁着那群海盗还没赶过来，给我透露点内幕消息呗，毕竟我也把林影的去向告诉你了。”
    蒋东云是昨天晚上忽然出现在火鸟号上的。
    对于他的出现，韩乐倒是不吃惊。
    毕竟他身上有着太多箜篌曲境的烙印。
    到了蒋东云这个地步，只要他想要找到韩乐，自然是易如反掌。
    对于韩乐来说，蒋东云的出现，绝对是好消息。
    首先，在营救林影和琉璃方面，他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最强助力；而另外一方面，他也是当年的远征计划的成员，对于当初何庆芝和人鱼族的内幕，他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韩乐没有直接询问这一点，而是先回答了蒋东云的问题。
    果然，在韩乐点出林影和柳依依都有可能陷在青铜门附近之后，一直云淡风轻的蒋东云，都流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色。
    可见青铜门在他眼里，也是非常诡秘强悍的存在。
    ……
    面对韩乐的疑问，蒋东云无奈地耸了耸肩：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当初的那五个人，活下来的，不一定只有我。”
    “其次，当年的事情就过去了，反正你已经找到新远号了，难道你还真的想往青铜门后走一遭？不然，那些陈旧的往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韩乐哈哈一笑：“纯粹是好奇心，人总有八卦之魂的嘛。”
    “而且，我对人鱼尸骨的事情，非常非常感兴趣。”
    “至于青铜门，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真的会走进去，所以，多知道一些内幕，总是好的。”
    蒋东云深吸一口气。
    “好。反正已经答应你小子做你的打手了，告诉你一些当年的隐秘也无妨。”
    ……
    当年的远征计划，一共分为三期，第一期，自然是余白衣的孤身行动。
    只是等到第二期行动开始的时候，准备实施远征计划的人们忽然发现，青铜门，打不开了。
    虽然凭借之前的技术，他们依然能定位到青铜门的位置，但是青铜门却无法开启了。
    这对人类一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对于领队的何庆芝来说。
    远征计划是龙城探索荒成因的重要计划，他当然想要成功。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他开始寻找青铜门的所有历史渊源。
    最终，让他找到了。
    青铜门，是和海底的一群类人生物同时出现的。
    那种生物，自然就是韩乐在海底洞穴里看到的人鱼族。
    为了解开青铜门为何无法开启的疑惑，何庆芝深入人鱼族之中，和他们建立了较为良好的交往。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人鱼的语言。
    那个时候，他才了解到，青铜门并非是长时间开启的。
    它的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
    它仿佛一艘在位面之间漂泊的船只，有时候在这个港口靠岸，有时候在其他地方登陆，有时候需要买票上船，有时候则无需船票。
    这种捉摸不定的规律，也是青铜门神秘的原因之一。
    当初它第一次出现在人类面前，那时候似乎是被冥冥之中某位强大的存在强行打开的。
    而第二次，余白衣入青铜门的时候，刚好凑巧是青铜门自己开启状态。
    可惜开启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特别是箜篌的事件似乎对青铜门后的世界影响不小，于是很快的，在余白衣离开之后，青铜门就彻底关闭了。
    当然，这种关闭并非永久性的封印。
    事实上，和青铜门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鱼一族，是掌握着青铜门的开启秘密的。
    何庆芝和人鱼一族一同生活了很久，才打听到这方面的秘密。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假装和人鱼族的公主相爱。
    毕竟当初他“偶遇”人鱼族庆典的时候，其实就是那位人鱼公主成年生日的仪式。
    何庆芝实力强大，英俊非凡，一手剑术出神入化。
    人鱼公主也是美貌异常。
    两人相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虽然很多人鱼反对这种事情，但是那个时候，因为何庆芝已经给人鱼一族带来很多好处了，所以反抗的声音并没有很大。
    两人相爱了。
    甚至为了方便他们的生活，人鱼公主离开了祖辈时代居住的海底洞穴，选择了绝命岛的地下洞窟，举族搬迁至此。
    地下洞窟因为潮水的原因，大部分时间是有海水存在的，而人鱼其实并非如传言中的那样彻底无法离开海洋，离开海洋他们只会觉得不舒服而已。
    何庆芝以人鱼公主丈夫的身份自居，长达数年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现在韩乐手上的这份羊皮卷！
    这份羊皮卷是人鱼一族时代流传的宝物，里面记载着人鱼一族和青铜门的密切关系。
    具体的内容，因为蒋东云本人也不懂人鱼语言，他只是从何庆芝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语。
    据说，青铜门本身，就是一头未觉醒的荒。
    他连通着荒人两界。
    而人鱼，则是青铜门的附属产物。
    青铜门的开启和关闭，始终是一个谜团。
    但是如果想要在关闭阶段强行开启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条件可以满足。
    那就是人鱼的鲜血！
    ……
    “所以说，何庆芝假装和人鱼相爱，最终把整个人鱼部落给活祭了？”
    韩乐听着，皱了皱眉。
    这故事听上去似乎顺理成章，毕竟人类恶劣的本性似乎放在那里都可以说得通。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蒋东云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从结果来看，似乎的确是如此。”
    “但是以我对庆芝的了解，他虽然骄傲，目中无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从不视生灵生命为草芥的。”
    “我很难想象，当初的事情是他做出来的；但如果你说的绝命岛的地下洞穴，遍布了人鱼一族的尸骨，我也没办法推测其他人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当时我另有要事，远征计划这一块其实是有两部分的，一部分是青铜门这边，另外一部分是龙城和鹿城之间的十夜丘陵这边，我负责的是那一部分，具体情况我也是不清楚的。”
    十夜丘陵？
    韩乐又听到一个全新的名词。
    不得不说，云州大陆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十二主城大家都知道，但是龙城的人，只知道自家范围内的一些城镇，周边的东西，除了那些强大的武者和乐师，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庆芝要把新远号藏在人鱼老巢，又活祭了人鱼部落打开了青铜门，然后被里面冲出来的海兽杀了个措手不及……但如果没有其他可能性的话，这就是事实。”
    蒋东云自己说这些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滑稽。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何庆芝看上去不仅无情冷血，而且像个弱智。
    韩乐考虑到更深的一层是，当年余白衣打开青铜门都没那么大的动静，为何何庆芝便有？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其实，我还有一点想不通。”
    蒋东云感慨道：“如果说真的是庆芝活祭了人鱼一族，为什么他要把所有人鱼都斩尽杀绝呢？”
    “按照羊皮卷上说的内容，他只需要人鱼的鲜血，不一定是人鱼的性命啊。”
    此言一出，韩乐脸色顿时一变。
    蒋东云说的是对的。
    羊皮卷上的确只提到了鲜血，没有提到性命。
    何庆芝真的有那么极端？
    当初他享誉天下，被人崇拜，肯定是有他的魅力所在的。
    一代剑神，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吧？
    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只不过现在，韩乐暂时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了。
    蒋东云的出现，只是让他在对付外敌的时候更加有把握了。
    比如现在，不远处的黑帆旗帜已经竖起。
    海盗王之子的声音遥遥传来。
    那声音，清晰，稳定，带着无边杀气：
    “韩乐！”
    “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