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拉力虽然不小，但在查菲全力施为下能够对抗。
    断裂的路灯杆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查菲终于能在上面稳定身形，在接触地面之前，终于下降到相当缓慢的程度。
    十几米的高度对于黄级契约者来说可以承受，查菲瞅准地点，纵身一跃，身体仿佛炮弹一般落在地上。
    ……身体也变重了！对方的能力是…重力增加？
    双腿被震的生疼，她起身，终于看清对自己突然发难的契约者。
    黑袍，黑色帽兜，是个女人，脸上戴着面具…
    微风轻拂，帽兜里露出的两缕银发随风飘荡，对方站在山丘侧面凸起的一块石头上，透过面具的冰冷眼神注视自己。
    这是一双异样的眼睛……查菲很快注意到这双眼睛！
    面具上露出的双眼平静而又复杂，古井无波，眼神却如同山间清泉一般凛冽——这不是指目光冰冷，而是太过平静，平静的如同无波水面，不包含任何感情。
    查菲想不出任何恰当的词语形容，只能用理解范畴内的近似描述——
    仿佛是神灵无悲无喜的注视…一片死寂！
    这样的眼睛…查菲第一次遇到，让她几乎产生对方不是铁民的错觉…凝眉问道：
    “阁下是谁？”
    黑袍女沉默，任身前银发飞舞，丝毫未动。
    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刚才对我出手，来着不善！查菲抽出手枪，厉声喝道：
    “装神弄鬼吗？”
    ……女人依旧不语。
    “阁下对我出手，不留下姓名的话…”查菲瞄准面具头部，一片死寂的双眼正中：
    “我会开枪！”
    查菲有应对一切对手的底气…从契约能力觉醒以来，凭借强横的操控能力，加上操控的物质是钢铁这种较强元素，她在同级中少有对手，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黄级——
    在当前的契约者世界，能达到黄级的契约者相当少见。
    砰！
    查菲扣动扳机…
    她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人，否则也不能成为白银之手的组长…既然对方不肯透露来路，没必要留手。
    先下手为强！
    既然不肯说，那就干掉你之后再看面具下的真容！
    火药对子弹的推力，再加上操控铁质子弹的速度增幅，这一枪的威力超出一般意义上的射击……原本无法看清的弹道，竟然通过与空气的剧烈摩擦，产生一道急速奔驰的火线。
    即使在白银之手，即使是自己手下组员，也没人能轻易承受这一枪…..查菲出手便是杀招！
    不过，事实与预料总是不一致。
    黑袍女人周围相当大的一片范围内符源跃然跳动，带着火线的子弹进入这片区域，竟突然向下弯折，一头栽入黑袍女人脚下巨石……
    描述虽多，整个过程却如同电光火石……空气中只留下一条物理学无法理解的诡异折线。
    能力是控制重力，符源波动强度也是黄级！查菲瞬间确认对手能力与等级，却又心中剧震…
    这黑袍女人的符源波动…这符源波动纯粹异常！
    正常情况下，契约者在使用能力时会有操纵感——符源在契约者手中更像工具，那种意识带动动作，动作控制符源的痕迹总会留下，而刚才的过程…黑袍女人符源如流水，如微风，仿佛就是黑袍女人身体的一部分，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没有任何主观的意味……
    这种流畅度简直惊人，不，不仅仅是惊人，这超出了查菲的认知。
    查菲知道遇到劲敌，神色未有的凝重，再次问了一遍：
    “你是谁？”
    这次，黑袍女终于说话了…面具依旧纹丝不动，声音如空谷般清灵：
    “你不能过去！”
    倾覆惩罚者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虽然对方的出现匪夷所思，来路不明，查菲自问不虚对方，喝到：
    “你想拦我？”
    ……沉默。
    砰~砰~砰~
    没有任何废话，既然不说，那就手下见真章！查菲一手连扣扳机，另一手操纵掉落在地的铁质路灯……
    子弹应声落地，依旧无法伤害黑袍女人，路灯杆却快速飞向空中，几乎升起到黑袍女人的正上方，又急速冲向黑袍女人。
    既然能力是加重重力，那么从上方攻击，看你如何躲避！
    查菲没有寄希望于铁质路灯，一击解决同级契约者根本天方夜谭，只是为了让对方躲避，发生位移…她更知道连续攻击的先手极为重要，手枪回收，手掌猛然成爪。
    刚才射出的四颗铁质子弹竟被控制，从地面上再次盘旋而起，飞向黑袍女人。
    操纵下的子弹虽然没有手枪威力大，但是同样能造成伤害。
    黑袍女人身体不动，周围空间符源再次毫无征兆地诡异跃动，流畅地如如臂使指。
    这次，更为精细！黑袍女人周围的引力再次变化…披着黑袍的身体如鬼魅般平移，躲开上方的路灯杆。
    数颗子弹更是如同进入引力乱流范围，在肉眼可见下绕出诡异弧度，四散纷飞…
    查菲怒喝，再次伸手，四枚子弹从各个方向折返，紧紧追击……
    并没人知道，一场悄无声息的交手，就在兴隆山庄建筑之外的山丘角落进行。
    ……
    大厅内部，一侧的建筑地基被岩浆融化，半面墙倒塌。
    到处都是断裂的石柱，旋转楼梯的残骸…原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更是凹凸不平，如同废墟。
    在某种意义上，原本各自为战的众人此时被隔离开来。
    原来所谓的一对一，只是目标相对集中而已，大家终归在同一个大厅之内，互相距离不远，而此时……莫测眼前看不到丽贝卡，看不到薇拉队长，也看不到刚刚与自己配合的阿卡丽和对抗的牛仔裤女人，只能偶尔看到飞起的铁鹰、墙壁上游走的达斯·弗朗哥、半空中盘旋挪动的木藤……
    符源依旧四乱纷飞，各处打斗依旧继续，高频音波仍然不时响起，却因为物体阻隔而影响有限。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刚才宗臣的一击，凭借着这一击，原本一马平川的地形变的复杂，高低起伏的地面和残骸，将所有队友或对手相互隔离开来——
    各自的混战，彻底变成真正意义的一对一。
    而最大的变化就是莫测与阿卡丽，原本的四人混战不复存在，他眼前只剩黑风衣一人！
    此时，莫测在敏捷药剂的帮助下闪身躲在断裂的石柱后面，借助情况变化给对手带来的短暂错愕，快速更换冲锋枪和手枪弹夹…
    黑风衣同样抽出手枪…他见对手只剩莫测，应对变化同样迅速——他在身前撑起一面空气墙，用以保护自己；另一手则放弃能力，持枪瞄准。
    这无疑在加强攻击手段，毕竟控制空气密度的能力攻击力不足，无法让对手毙命——手枪和空气墙的攻防搭配，更适合应对眼前的单挑。
    他一步步靠近莫测躲避的瓦砾堆，有恃无恐——只会读心术的莫测打不透空气墙，只要一露头便是互相对射的局面，对手只会暴露在自己手枪下…在他看来，自己占尽了优势。
    简直像在囚笼中抓捕猎物……
    黑风衣冲着莫测躲避的位置冷然笑道：“嘿嘿…老子送你一程。”
    莫测无声，回应黑风衣的，是一颗突兀飞起的手雷……
    香瓜型手雷划过一个美妙弧度，从半空飞来，隐隐有跨过空气墙的倾向……跨过空气墙，爆发就会发生在黑风衣脚下！
    黑风衣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擎起手臂，将空气墙快速拉动成一个倾斜角度，加快符源催动，空气墙面积徒然增加！
    手雷接触空气墙，下落速度徒然变慢…
    最终，手雷在粘稠如同泥沼中的透明墙体中爆炸！爆炸的火光和破碎的弹片仿佛被压缩，威力顿减。
    只是即便如此，部分碎片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黑风衣，让他不得不再次屈身躲避。
    这一手太出乎意料了…黑风衣慌乱躲避之后，心里怒骂：狡猾的小子！
    竟突然改变攻击方式……
    收拢心神，黑风衣重新抬起手枪，脸色阴寒，喝到：“不用挣扎了，你还能有几颗手雷？”
    “有好多啊，足够你体验的…”石柱后面的声音传来，有些贱意：
    “咱们可以比一比，是我的手雷先用光，还是你的代价先支付！”
    黑风衣猛然一凛…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对方的能力不适合战斗，一直没使用能力，而在此时，在某种意义上，这并不是完全的缺点——不用契约能力战斗，意味着不用支付代价，而自己正在持续使用能力，恐怕不久之后原罪就会达到难以抗衡的程度。
    契约能力是的使用，是有极限的，是有代价的，终点必然存在！
    届时，攻守必定逆转！自己将失去战斗能力。
    “才发现么？呵呵…我已经对你读心了！”
    “代价很奇怪啊，竟然是呛水，是故意喝水喝呛吗？这有点难，也会引发剧烈咳嗽……改变空气密度就要咳嗽吗？真是奇怪的逻辑。”
    “至于原罪……原罪也和呼吸有关，是哮喘，哦，哮喘啊!这滋味可不好受，呼吸困难啊…”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感觉胸口发堵了，在强忍着？”
    声音依旧满含贱意，不过在黑风衣听来…心中顿时剧震!
    被读心什么的不是关键点，关键点是对方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代价和原罪，知道自己正在承受原罪的痛苦，而且似乎正在等待，等待自己无法承受的那一刻……
    这让他感觉自己才是落入圈套的那个，这种感觉很不好，很让人焦躁。
    “读心了，我的代价也支付完了…对，代价就是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莫测怕对方有所误解，又加了一句解释。
    又一颗手雷突然飞来……在莫测话音刚落，黑风衣的不安在脑中炸响之后飞出！
    连忙将纷杂念头收拢，黑风衣高举空气盾，并让空气盾向前移动，更早一步控制住手雷，让爆炸点离自己更远一些。
    轰……第二声爆炸响起。
    如同在盖上盖子的铁壶中点燃鞭炮，一声闷响。
    黑风衣有些牙疼，也有些蛋疼…更重要的是，扩大空气盾面积，推进空气盾前移，进一步消耗体内的符源，让自己胸口的滞胀越发明显。
    原罪又严重了……哮喘！
    “你现在拿我没办法！”
    莫测满是贱意的声音中加入一丝轻松，调侃道：
    “你用空气密度延缓身体动作的技能需要中间没有物体阻隔，这一点我早就确认了…所以我躲在柱子后面，你控制不住我！”
    “咱们就这样僵持下去，看看谁先被憋死！”
    尼玛…你的原罪又不是哮喘，憋死的能是你？黑风衣头皮一阵发麻，原本十拿九稳的局势和想象相去甚远——对方才是好整以暇的那一个，而自己才是牢笼中的猎物！
    对方对于战局的观察和把握，真的很不一般……大意了！
    黑风衣握紧手枪……
    不能在等下去了！对手说的没错，如果等下去，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顶着空气盾前进，拉近距离，至少和莫测对决有五五之数，胜负还很难说。
    这时，第三颗手雷飞起，让黑风衣准备前冲的绷紧肌肉再次一僵……
    紧跟着手雷，还有另一样东西，不大，却看不太清。
    不管怎么样，先挡下来，这手雷是莫测此时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手段，不挡还是不行的…黑风衣一边瞄准莫测，一边注视手雷在空气墙中爆炸。
    虽然再次无功，黑风衣还是咽了一口唾沫，这小子…到底有多少手雷？
    真像他说的，能管够？
    要是真有用不完的手雷，自己岂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时间的流逝，局势的变化并没让黑风衣思考太久，因为……空气墙变色了！
    一丝诡异的气体在空气墙中飘散，绿色。
    这是什么鬼东西？
    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颜色加深，就像一滴染料掉入清水中…空气墙中空气密度增加，对其他气体来说仿佛容器，产生自内部的绿色气体正在这个容器内扩散。
    竟然将空气墙染成一片绿意。
    黑风衣猛然一凛，将目光锁定在空气墙底部，注视绿色气体的源头。
    那是一颗…….打火机！
    刚才随着手雷，一起扔过来的……
    .........
    感谢花藤紫、昊雷、 chihwei、 lmxy、慧眼識英雄、亓帆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