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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郑君:端庄二妃,共侍于苏?

    “司天监的仙师呢?”郑君这次不是在问宦者令,而是看向昭阳公主郑韵儿。
    郑韵儿上前几步,粉白脸颊上现出关切之色,柔声道:“父王,监中几位同道,给用了两颗宜春丹,补充了耗费的心血,但还是说要静养为宜,最近父王真是忧思过度了。”
    “都是苏国,苏侯小儿,实在可恨!可杀!”郑君怒气冲冲说着,因呕血之后,稍稍凹陷的脸颊上,现出两朵不正常的酡红,这一幕让郑韵儿都是看得眉心狂跳。
    “父王,还请息怒,仔细别气坏了御体。”郑韵儿清声道。
    郑君沉声说道:“寡人是仙朝之主,气运护体,苏侯小儿气不坏寡人!”
    但说了一会儿,郑君就觉得神思疲倦,心悸难当,摆了摆手道:“罢了,尔等都先退下吧。”
    一袭粉白相间的裙装,身姿纤丽的容妃,和自家女儿郑韵儿对视一眼,那张娇媚如玫瑰的脸蛋儿,忧色密布,幽幽叹了一口气,和郑韵儿一同离去。
    宸妃身着靛青色长裙,头戴碧玉金钗,此女玉容晶莹,高鼻深目,细眉凤眸,略有几分南方的异域风情,事实上,宸妃就身具南苗血统,是南苗之王的掌上明珠,但深谙汉家文化,郑国为了近攻于楚,而联姻南苗。
    庄明月则是嘴唇翕动了下,也不说什么,同样迈起盈盈的步子,绕过屏风,向着殿外而去。
    自郑君祭天立仙朝以来,精力充沛,宛如焕发了第二春,后宫最近颇多新人入宫。
    然而,庄妃刚至大殿廊檐,就听得身后传来宦者令的声音,“娘娘留步,君上有命,让娘娘在身旁侍奉起居。”
    庄明月白皙如玉璧的脸蛋儿明显愣怔了下,盈盈转身,裙裾璎珞飞扬,抬眸看向宦者令,欠身道:“谨遵君命。”
    说着,款步上前,身后却隐隐传来宸妃的一声轻笑,“明月姐姐还真是得君上恩宠呢。”
    庄明月乜了一眼凤眸寒光逼人的宸妃,神情默然着向着御榻而去。
    郑君看着庄妃前来,冷哼一声,道:“你的好女婿,做得好事!”
    庄妃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毛巾,放在金盆之中,在清水中沾了下,道:“君上,他可不是臣妾的女婿。”
    说着拧干了毛巾,拿着毛巾上前。
    郑君一把拨开庄妃的手,冷声道:“采儿已为苏侯端妃,最近更是频频往宫里送信,你当寡人不知!你们母女勾连,传递情报,你可知罪!”
    他先前曾数次听司天监的杨先生说郑国朝堂恐有苏国密谍,否则,何以苏国每每料敌机先?
    然而不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庄妃脸色“刷”地苍白,抬起一张梨蕊粉白的脸蛋儿,泪珠盈睫,颤声说道:“君上,采儿虽为苏侯之妃,但列国为敌,攻伐数百年之久,敌对之国尚且可以联姻,臣妾为人母,担心采儿,与其书信交通,诚不知罪在何处!”
    看着那张温宁眉眼间,倔强依旧的脸蛋儿,郑君心头再次被怒火熊熊点燃,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来人,将那些书信拿来!”
    这时,一个着粉色衣裙的宫女从帏幔后走出,双手端着一个木盘,其上几封书信都已被抽开了信封,信笺赫然在列。
    庄妃容色惨白,紧紧抿着丹唇,仍是不甘示弱地看向郑君,只觉昔年温雅的君主,竟是如此的陌生?
    多年夫妻,因在盛怒之中,就这般牵怒于她?
    在庄妃看来,这就是郑君借机发作,拿她出气而已,她和女儿写信怎么了?
    列国相争数百年,多有母女、姐妹分侍敌对之国的国君,秦楚为世仇,楚国的公主还不是一样做秦国的太后?
    郑君面色铁青,双眸血红,浑身颤抖,咆哮道:“你自己看吧!寡人已着人验过笔迹,一般无二!不要说寡人不顾念夫妻之情,牵连无辜!你教得好女儿!与人私奔,寡廉鲜耻的贱人!又说此狂吠之言,简直丧心病狂,悖逆人伦!”
    说着,扔出一封,抽出信笺,狠狠扔到庄妃脚下。
    庄妃如遭雷殛,颤抖着娇躯,屈身捡起,阅览罢,容色倏变,霜白一片,几乎是泣血呼道:“这……这不是采儿所写!采儿从未写过这样的文字,君上!!!”
    郑君面色潮红,咆哮如雷道:“好一个母女遥相呼应,端庄二妃,共侍于苏!简直恬不知耻、乖戾人伦!贱人无耻!!!无耻啊!!!”
    庄妃此刻跪伏于地,只觉四肢冰凉,浑身颤抖,抬起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泪眼朦胧地看向郑君,忽而瞥见那帏幔后那宫女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心头一惊,她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的,宸妃!
    宸妃宫中的宫女!
    转而想起方才宸妃那一闪而逝的冰寒目光,一颗芳心就是沉入谷底。
    郑君先前终究是服了丹药,这次虽盛怒,竟没有晕过去,充血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失魂落魄、惨无人色的丽人,只觉一股厌恶从心底涌出,狞笑道:“来人啊,庄嫔教女无方,深负寡人之恩,将其打入浣衣局,不,打入恭事房,洗刷马桶!”
    说来也是有趣,郑国仙朝之宝玺就叫恭玺,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庄妃此刻浑身颤抖,抬起一张端庄、温宁的脸蛋儿,满是屈辱,贝齿将下唇都咬出嫣红血迹,冷笑道:“君上,为何不赐死臣妾!?”
    郑君正是盛怒,见着这冷笑,愈发火上浇油,眉眼间杀机弥漫,怒吼道:“你当寡人不敢?!”
    他要维持一个君主的体面,此事断不能向外泄漏一个字!
    若赐死这贱人,势必引来上下猜疑,这等乖戾人伦之言,岂能传之于外?
    “将这贱人叉出去!”
    在郑君一声冷喝中,几个宫女上前,向着庄妃而去。
    “臣妾自己走!”庄妃此刻从地上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力憔悴,但心性要强的这位丽人,缓缓起身,凤眸蓄满的泪珠竟是未落,只是眼圈红红地看向郑君,似将那张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狰狞面容刻在心中。
    “滚!”郑君怒喝一声,一拳锤在床榻之上。
    庄妃娇躯颤了下,再不说话,转身而走,点点清泪随风落下,心如死灰。
    待庄妃离去,郑君仰面躺在床榻上,吐出一口浊气,喝道:“来人,将宫女香兰一干人等,拖下去,处死!”
    话音落下,殿外甲兵脚步声急促,甲叶与兵器的碰撞之声响起,铮铮之音响起,杀气涌入殿中。
    宦者令闻言,都是打了个哆嗦,将头垂下。
    好在,郑君只是发作下人,甚至处死宫女香兰,都是为了敲打背后之人。
    郑君心头如明镜一般。
    而那托着木盘的宫女香兰,脸色苍白,跪伏于地,叩头哭泣道:“君上,奴婢不会乱说的……”
    然而,几个郑国禁军不由分说,拖拽着香兰以及周围侍奉的宫女,向外拖去。
    等哭泣声传远,郑君才消了怒,躺在床上歇息。
    ……
    ……
    宫殿之中——
    还未离开的公子盛,隔着一方棋坪,与一个身着华美宫装,眉眼冷刻的宫裳丽人对坐,道:“母妃,该您落子了。”
    宸妃伸出纤纤玉手,捻起一颗黑色棋子,放在棋坪之上,踯躅着,丹唇轻启,嫣然道:“盛儿棋力见长。”
    “可还是下不过母妃。”郑君四子,靖楚侯,公子盛一袭青色绣蟒常袍,风度翩翩,高鼻深目,眉眼之间的英武气质,当真是肖似了宸妃。
    不远处,一个脖颈儿带着玛瑙、翡翠串成玉环,着苗人服饰的俏丽少女,端起盛着点心的碟子而来,眉眼弯弯,笑道:“母妃的棋艺,就是父王都赞之弗如的,你当然下不过了。”
    此女是宸妃之女,也是郑君九女之一。
    “稚奴,就不能给哥哥留些面子。”公子盛抬眸,一脸宠溺地笑着看向那少女,他的妹妹——郑绣儿。
    宸妃伸出手,去拿起点心,涂着黑紫色蔻丹的长长指甲,略略有着几分妖异,苗秀手背之上戒指带着银色璎珞,更是将纤细手指映衬的晶玉一般。
    这时,外间一个生有苦相的宫女走到殿中,附耳在宸妃低语几句。
    宸妃晶莹玉容上现出一抹冷笑,喃喃道:“竟还未赐死?”
    庄明月可真是太顽强了,上次被打入冷宫,没多久,君上又将其晋为嫔,如非她借着盛怒之时,还真的不能将庄明月打落尘埃!
    难道真要将那个绝子嗣、软弱的公子治来继位?
    不,现在仙朝四起,国君可修法长生。
    崇政殿中,她的那位好夫君,正在坐着御极天下,千秋万代的好梦!
    之前或还借庄明月母子制衡,但现在,其长生不老就在眼前,岂会再容一个污点满身的庄明月?
    值得一提的是,郑君十二子九女,成年诸子,除十子公子治和四子公子盛外,其他几子各有封地、差事,或监守地方,或在都中各衙观政。
    但论起军中势力庞大,羽翼丰满,还要数四子郑盛,当然也和其能征惯战、屡立军功有关。
    郑盛其母为南苗公主,按说不该在郑国编织出鼎足一方的势力才是。
    但这一切恰恰与郑君的平衡权术有关,正因为四子郑盛其母是南苗血统,其最没有可能继位,也最不可能威胁到郑君地位。
    因为其若暗存异志,郑国文武公卿也好,郑国百姓也好,都不会允许一位怀有苗人血统的外人来承君位。
    公子盛凝了凝眉,好奇问道:“母妃,面露喜色,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庄嫔已经被废了。”宸妃轻笑一声,轻声说道:“只是你的好父王,还警告了母妃。”
    将她两个月前安插至身旁的宫女处死,就是在警告她。
    公子盛面色微变,失声道:“母妃……”
    嘴唇翕动了下,想起隔墙有耳,终究无言。
    “我的好儿子,母妃会将你送到那个位置。”宸妃抬眸,看着公子盛,以神念传音说道。
    ……
    ……
    宁河郡
    郡衙之中,距离苏郑大战已有五日过去,郑国水陆两师早已撤军。
    此战,郑国水师全军覆没,而唯左将军曹骈部得以全师而还,解决了颖河之敌的第二天,苏照就和李观鱼、幽罗教主重回了宁河郡。
    此地,还有一支齐军,正在猛攻聂国。
    郡衙之中,苏照拿起一封玉简,其上正载有申屠樊递送而来的军报,放下简报,迎着聂国国君聂青梧的询问目光,解释道:“我军势如破竹,已攻下任丘,高阳等二郡,四万齐军后军,道已被弹压在长兴郡,万郡二郡之地。”
    原本聂国有着六郡,已失四郡,如今显然在申屠樊率领下的苏卫两军攻势下,夺回了一郡半之地。
    “不过,这是齐军有意收缩防线,齐军原本留守兵力就不多,仅仅有五万,其中还有不少降卒。”苏照道。
    齐国公子桓在进兵卫国时,仅仅带了十万齐军,而后经过与晋、卫两国的大战,尤其是后者,在占据甘原、长乐二郡时,杀二郡郡尉,夺其兵权,笼得二郡之兵五万,大开府库,收买将校士卒人心,为其卖命,又募集两郡子弟,得兵五万,加起来就二十万军卒。
    但主力还是公子桓初入卫国所携的十万齐军。
    又在苏国讨伐二郡之时,果断放弃二郡,携兵而走,让十万卫、晋降兵和募兵为仆从,攻伐聂国。
    因为连番大胜,这些仆从军得金银财货为激励,不说对公子桓死心塌地,但也算勉强能担守御后方之责。
    但随着苏卫联军近二十万卒,向聂国挺进,这些成分复杂的军卒,也开始人心浮动,暗通款曲。
    故而,申屠樊大败公子桓留守之军,迅速收回了两郡,如今正在以大兵挤压着公子桓的生存空间。
    聂青梧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兄长,可否催促申屠枢密快些进军,我军这里可以与其南北夹攻齐军,速克祸乱。”
    聂青梧自是想迅速剿灭齐国公子桓。
    但苏照……却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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