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是她跟犯罪分子划清楚河汉界。
激流度假村虽然占地很大,但她能自由活动的地方并不多。
江秋池嘴上说是带她到处散散心,其实他并不让她靠近大坝,也不让她靠近游泳馆,好像生怕她凫水逃跑似的。
这样一来,她只得在高尔夫球场—迎宾馆之间走走。而且每走一步,背后都有三四个保镖跟随,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靠,真的把她当犯人盯梢了吗?!
逃生路线通通无法兑现,颜蕾只好说:想去迎宾馆里面看看。
江秋池答应了她的要求:这迎宾馆里往日没什么游客,墙上都是父亲和权贵的合影纪念照——江家集团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一路上少不了各种贵人相助。
到了纪念墙前,颜蕾再次看到了那张四人合影照片——韩韧、周丰菱、陆华涛、江天璇:三十年前,这四个男人就是本市的四大豪门掌舵手。
他们的相貌气质迥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同的踌躇满志。
彼时,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好像可以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哪知道,如今只有两个人还活着。
韩韧和周丰菱,都已经被十二生肖给杀害。
颜蕾看着照片,随口聊道:“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帅,你跟他长得很像。”
江秋池心不在焉道:“我宁可自己长得不像他,他不是个好父亲。”
“怎么,你对他的怨恨这么深刻吗?”颜蕾假装对他的事很感兴趣。
江秋池“嗯”了一声,他们父子关系一向很冷淡,他很感慨道:“一个人打从出生开始,就无法选择自己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
这句话本来很稀松平常,但从他口中说出来,颇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伤情愫。
颜蕾了然:江家这对父子嫌隙已深,终身无法再去和解。
她想转移一下话题,就道:“这照片上还有韩韧。韩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寡头,他不是你们江家的死对头吗?怎么,你父亲难道从前还跟韩韧的关系不错吗?”
“不是。”江秋池跟她娓娓道来:“这张合影照片拍摄于八十年代初期。当年,我市的所有企业家都组团去了博茨瓦纳,想考察钻石矿投资项目……我爸也在这个团里,才跟韩韧他们合影。你看,陆华涛也……”
顿了顿,他忽然咳嗽一声,就没了下文。
颜蕾接茬道:“哦,我知道,陆华涛就是陆嘉然的父亲嘛。陆家的珠宝生意,也是从那会儿开始兴盛的吧?”
“是。”江秋池似乎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颜蕾,我们去吃饭吧。”
“好。”颜蕾也收回了目光,假装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就在刚刚,他们第一次聊到了陆家,话题却戛然而止。
事实上,颜蕾的提问确实让江秋池很不舒服——因为在一年前,韩韵瑶和她的丈夫John来过这个度假村度蜜月。当时,韩韵瑶就站在这张四人合影照片下,焦急地问了他许多关于陆家的问题。
从那之后,蛇哥忽然重点关注起韩韵瑶的一举一动,让John时时刻刻给他汇报。
直觉告诉自己——这张照片上隐藏的秘密,就是韩韵瑶最后被灭口的理由。
因为韩韵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蛇哥才让John扣动了扳机——他不希望颜蕾步韩韵瑶的后尘。
等颜蕾离开以后,江秋池才吩咐下去,“这张照片,从墙上撤下来。”
“是。”属下立即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江秋池目送照片撤下,才松了一口气:但愿颜蕾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
这天晚餐,也是江秋池陪颜蕾一块享用。
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夜色很美,看起来气氛还不错。
但这并不是浪漫的烛光晚餐,颜蕾觉得:这更像是一顿养猪晚餐——江秋池点了满满一桌的甜品,看起来都齁甜齁甜。
一顿丰盛的法式大餐,配上一份慕斯蛋糕。吃完了蛋糕,又来一份冰淇淋,最后还要加上一份奶油汤……颜蕾吃吃喝喝个不停,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又要长胖了……
不经意间抬头,她发现对面的江秋池一口都没动:“你怎么不吃,你不饿吗?”
江秋池看她的吃相,就觉得很有趣,不禁莞尔:“怎么,你吃的这么香,不怕我在饭菜中下毒吗?”
“下就下呗。”颜蕾向来会审时度势,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我死了以后,就去阴曹地府找白蔷蔷。我要告诉姐姐:妹妹我的命好苦呀,最后是被你江秋池毒死的!”
“……”
江秋池无语凝噎。
论抬杠,他完全不是颜小魔王的对手。
“我知道你不想杀我的。”颜蕾继续吃蛋糕,她所了解的江秋池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所以道:“我看你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不是蛇哥那样以杀戮为乐的变态。”
“自知之明?”
江秋池莞尔,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这样。
颜蕾像模像样道:“我觉得:你的本性不是个变态,你更像是一个青春期误入歧途的叛逆少年。当年一时脑袋发热,所以参与了蛇哥的阴谋……江秋池,你和蛇哥误杀了白蔷蔷,我不相信你这些年没后悔过。”
江秋池愣了愣,他浅笑了一番,忽而自嘲道:“那又怎么样?人生本来就是一盘棋,落子无悔,这是棋手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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