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这里左右为难,皇帝老爷子纳闷地问:“你今天东扯西扯的,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惠妃打算豁出去了:“你还记不记得,您刚即位那会儿,太后为您选妃,第二天二王爷立即星夜兼程地从外地赶回来,直接打马进宫,求太后赐婚?”
皇帝老爷子点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也就你这小心眼记着。”
惠妃暗中撇嘴,有本事一会儿您别小心眼,您宽容大度啊。
“您难道一点也不好奇,二王爷当初心仪的那位姑娘是谁吗?为什么那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
皇帝老爷子不以为然:“朕曾经为此向母后求过情,母后说门不当户不对,那姑娘她相不中。”
惠妃继续追问:“即便相不中,那二王爷总可以纳个侧妃,或者妾吧?”
皇帝老爷子“啪”地一拍桌子,面露不耐烦:“你这拐弯抹角的,究竟想说什么?再废话一句,给朕滚出去。”
得,不耐烦了。
惠妃怯生生地后退了两步:“还请皇上先恕妾身的妄言之罪。”
惠妃难得这样正经,皇帝老爷子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说!”
惠妃心一横,闭着眼睛:“清欢推测,二皇叔谋反失败身亡之后,接掌他的残余势力的,乃是他跟那个女人的私生子。而这个女人,就在皇上您身边,正是在宫里指挥魏副统领,发号施令之人。”
皇帝老爷子半晌没吭声,惠妃忐忑地抬起头来,见皇帝老爷子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
她立即胆怯地低垂下头,又往后面缩了两步。
皇帝老爷子一字一顿,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朕的女人?还有私生子?”
惠妃咬着牙点头,重点抓得不错。
“皓王,还是睿王?或者谦王?”
冷冷的气压,令惠妃感到浑身都变得发冷,头顶似乎有千钧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磕磕巴巴地还没有张口,皇帝就突然雷霆大怒:“你惠妃也开始玩心眼了是不?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就是要落井下石,想让朕治皓王的罪过是不是?今儿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朕剁了你的脑袋!”
惠妃闭着眼睛,不敢看皇帝,颤颤巍巍却又坚定地道:“你即便是要剁了妾身的脑袋,妾身也要把话说清楚。妾身没有证据,冒冒失失地回禀皇上您,也并非妾身容不下谁。清欢都说了,现在的形势,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谁先抢占一步先机,谁就更多一份胜算的把握。
清欢因为一直拿不出令您信服的证据,所以不敢跟你说出那个懂得巫蛊之术的女人是谁,唯恐你死要面子,不肯相信。
但是现在许许多多的疑点全都指向皓王与皓王妃。皓王妃应当就是那个背后使用巫蛊之术的女人,冷清瑶也没有真的有孕,而是皓王妃在利用她养蛊。昨夜事情败露,迫不得已,这才立即剖开冷清瑶的肚子,取走蛊虫,制造分娩假象。”
皇帝老爷子的指尖颤了颤,冷冷地道:“荒唐!越说越荒唐,依你所言,那孩子也是假的了?”
“荒唐的还在后面呢。”惠妃鼓足了勇气:“上次给你输血,清欢无意间查验出来,说皓王的血型与你还有麒儿几人全都不一样,身世有点可疑。&
“说完了?”皇帝老爷子用手指狠狠地揪了揪眉心。
惠妃不怕老爷子暴跳如雷,可这样的口气,酝酿着暴风雨一般,令她心惊胆战。她又往后退了两步,离皇帝老爷子远远的。
“说完了,反正您爱信不信。清欢也说这是受累不讨好,说了要被砍头。可是不说,又怕将来的局势不好掌控。你要是砍头,就砍我的,跟清欢没关系。”
惠妃话说得慷慨激昂,很有担当,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没有一点底气。然后话一说完,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地溜了,只留下一抹绿色的裙角在老爷子眼前一晃。
她明白,留下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多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啊,自己却揭开他这么大的一个短,也可以说是男人家最不能容忍的龌龊。
没有证据,还是好的,他顶多气自己胡说八道。要是铁证如山,往他脸前一拍,他心灵创伤,再加上恼羞成怒,肯定直接火冒三丈了。
转过殿角,没有听到老爷子气急败坏地喊自己回去,惠妃还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审时度势,跑得快,就听身后猛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原本就心惊胆战的惠妃差点跳起来。
听动静,不知道是摔了什么,反正现场肯定相当惨烈。自己晚走一步,铁定要被他一巴掌呼到这里来了。
她拍拍心口,没动地儿,悄悄地躲起来,想听听老爷子的反应。
可老爷子竟然没反应,闻声进去的小太监都被他轰了出来。再然后,又是噼里啪啦好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惠妃琢磨着,应当是他博古架上那几个价值连城的水墨净瓶遭了殃。
作为二三十年的老夫妻,她摸摸自己脖颈,觉得脑袋瓜子可能保住了。
老爷子若是一点不信自己的话,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肯定是命人把自己打入冷宫啊,或者是打板子啊,诸如此类,怎么解气怎么来。
显然,他还是有一点恼羞成怒。
毕竟他又不傻,虽说当年被太后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琳妃与二皇叔之间的私情。可许多事情串联起来,就不信他自己不起疑!
惠妃缩回脖子,原本觉得啊,老爷子六宫粉黛,朝三暮四的,这事儿挺解气。但是现在看这个糟老头子发火,还挺心疼。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却不是自己亲生的,这可是亏本大买卖。
惠妃叹口气,回到自己的蒹葭殿,命人留心着点衍庆宫里的动静。万一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风吹草动,也好早点做准备搬救兵不是?
后来直到夜色深沉,听说皇帝老爷子命人将太医院院正传唤了过去,说是头疾又犯了。
他最近老是说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后遗症。下次再见到清欢,应当让她给老爷子诊断诊断。
最后太医给开了药,命人麻溜煎了服用下去,听说好了许多,哪个宫里也没去,直接就寝了。
至于能不能睡着,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