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欢身子不能动,但是嘴里不妨碍说话,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心里把慕容麒的祖宗问候了千百遍,嘴上也只敢骂他一个人。
“慕容麒,你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
“救人!”慕容麒只冰冷地甩给她两个字。
“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没有。”
呃......这样都能理直气壮?
“我不救!不救!慕容麒,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救!特么的气死我了。”
慕容麒已经扛着她出了府门,足下一点,翻身上马,将食盒挂在马鞍挂钩上,把她搭在马背之上,一抖马缰,胯下骏马扬蹄,就直接飞奔起来。
冷清欢慌了,这个姿势,头朝下,肚子正好硌着马鞍,若是奔跑起来,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这慕容麒究竟是不是人?他这是故意的吧?
她开口想骂,一张嘴,一阵反胃,直接呕出一口酸水,吐了。这孕吐反应一上来,再加上这头朝下头晕目眩的姿势,就挺不住,又一连干呕了好几声。
慕容麒一愣,一拽马缰,停下了,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还是个孕妇。
冷清欢气喘吁吁,就算是慕容麒解开她的穴道,怕是也没有了什么力气,仍旧嘴硬:“慕容麒,千万不要给我还手的机会!”
慕容麒沉默不言,一抬手,将她从马背上扶了起来,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然后一抖马缰,继续风驰电掣一般,在大街上打马狂奔。
冷清欢一张嘴,就有凉风灌进肚子里,也只能闭上嘴,忍了一肚子的气,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着出了城,径直进了军营。
慕容麒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她双脚一着地,只觉得双膝一软,有些站立不住,慕容麒刚要松开的手又紧了紧,圈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冷清欢使劲儿给自己顺气,告诉自己,气出病来没人替,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咱是文明人,不能骂娘。
“贼匪被我逼得狗急跳墙,使用震天雷与于副将同归于尽。于副将身负重伤,营里的大夫说是炸伤了脾脏,所以止不住血,他人快要不行了。于副将在战场上陪我出生入死许多年,救过我的命,我敬他如长兄。
所以,算是我求你,救他。只要他能安然无恙,你想怎样,打我,骂我,哪怕割我的肉,随你!”
慕容麒的话掷地有声,但是带着颤抖与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碎了,和着血,再从齿缝里挤出来。
冷清琅没有看他的表情,但是也能猜得出来,怕是双目赤红,咬牙隐忍。
这个男人是玩真的。为了属下来求自己,肯低下他高贵的头,低声下气地央求。
冷清欢一肚子狂躁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两人之间那些争吵打闹,恨得咬牙切齿的恩怨,已经不再重要。
刚才说那些话其实也是在赌气,人命关天,自己作为一个大夫最基本的医德还是要有的。
“放开我。”她十分平静地说。
慕容麒不知道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没有放手。
军营里“呼啦啦”涌出了一群汉子,全都红着眼圈,一脸的焦灼。见到慕容麒与冷清欢,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扑过来全都单膝跪地,朝着冷清欢抱拳,异口同声。
“请王妃娘娘救救于将军!”
一群糙汉子,嗓门又大,虽然都沙哑着嗓音,但是给冷清欢带来的震撼力还是不小,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热血澎湃,顿时沸腾了起来。
她曾经在军营里经受过一年多的特种兵训练,所以很理解这种生死与共的情谊,也很容易被感染。
慕容麒焦灼地问:“于副将他怎样了?”
“还是血流不止,就连脉搏都已经很微弱了,大夫说,说怕是马上不行了。”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已经是艰难地挤出来。
慕容麒低下眼帘,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央求道:“救他,王妃之位永远都是你的。”
冷清欢满腹的感动被他这自以为是的承诺给泼了一盆冷水。她清冷地哼了一声:“我救他,换取你一纸休书。”
慕容麒的手一僵。
“还不解开我的穴道吗?一会儿手脚血脉不通,如何救人?”
慕容麒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挣脱开他的手臂,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抢过身后士兵送过来的药箱:“人呢?”
将士们纷纷起身,众星捧月一般,将她让进屋子里。
一人浑身是血躺在中央的床榻之上,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腹部三处伤口,血流不止,几乎没有了任何生命征兆。一个军中大夫模样的人跪在他的跟前,正颤着手千方百计地止血。
冷清欢上前搭脉,借此机会对他进行扫描检查,立即面色一凛,心也沉了下来:“一处伤口较轻,一处致使肺部受伤,有积水,还有一处最为致命,伤及脾脏,造成失血过多。”
“是否有救?”慕容麒焦灼追问。
“目前最棘手的有两样,一个是输血,还有一个是修补脾脏,若是不能修补,就只能切除。”
“怎么可能!”大夫一言否定:“暂且不说什么输血太过荒唐,这脾脏乃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怎能切除?”
生死攸关之时,冷清欢顾不得与他做学术辩解,只是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若能救你来,若是不能就听我吩咐,早点手术还有救活的希望。”
大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怎么做?”
慕容麒急切询问,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冷清欢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从容自若地指挥:“留下两个胆大心细的在这里听从我的指挥,其他人退到营帐外面,挽起袖子,等着我验血之后,要从你们身上抽取合适的血液输给于将军。”
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全都听话地退了出去,纷纷挽起袖子,一脸慷慨。
慕容麒没有走。冷清欢毫不客气,将他与点名留下来的两个人指挥得团团乱转。
她先给于将军生理补液,加强心针,暂时稳定住他的情况,指挥士兵对屋子里进行消毒,然后当着慕容麒的面,从小小的食盒里取出防护服,口罩,手套,还有手术所需的器械,以及一盏应急手术灯。
好像,食盒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这场手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而且总是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药从里面摸出来。
这里没有护士,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验好血型之后,冷清欢将试纸教给士兵,让他严格按照自己的方法,查验外面士兵的血,命令相同血型的士兵原地待命。
好在血缘充足,一会儿的功夫,就备好了足够的血浆,沿着滴管慢慢地输进于将军的血管里。
她穿戴消毒完毕,打开手术灯,开始手术。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娴熟而又专业,彰显着她强大的心理素质,丰富的救治经验,还有救死扶伤的自信。
外面的将士们被她的情绪感染,不再那样急躁,只剩下急切的担忧。
慕容麒也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理由就是,看到他,冷清欢就有想杀人放火的冲动。
说这话的时候,冷清欢的口气里,还有残留的火药味道。
屋外的空地上,围拢了那么多的将士,全都听在耳里,望着慕容麒的目光一言难尽。
慕容麒讪讪地摸摸鼻子,知道从今儿起,自己这战神高高在上的形象,怕是有点动摇。他不仅不能对着冷清欢说一个“不”字,还要灰溜溜的,听她呼来喝去地指挥,乖得像孙子。
众人全都忧心如焚,没有心情笑话他,谁知道过后背地里会怎么议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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