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哭鬼，你不再害怕了吗？”
    芽衣内心中一个被紫色包围的影子出现，平静的声音从内心深处如同水滴落在湖面，激起涟漪扩散开来。
    “害怕？”芽衣看着上空满身是血，但还在奋战的韩江，回应道：“你知道的，我还在害怕。”
    紫色的影子微微有些意外，先前虚数空间内的崩坏能被雷之核心吸收的时候，她能明显的察觉到芽衣恐惧的情绪。
    可现在芽衣变得非常平静，居然在说自己害怕。
    “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芽衣微微一笑，说：“我逃避的已经足够多了，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现在他……需要我！”
    “你想好了吗？”紫色人影问道。
    芽衣重重点头，没有一丁点犹豫的情绪。
    “那就去吧，去做出你的选择，去成为……真正的雷之律者！”
    芽衣心中的人影是雷之律者的意识，从最初诞生到这个世界来她就芽衣的内心温暖，之后在圣芙蕾雅学园她有了家人的感觉。
    在入学一段时间后的时候，她自己主动显现过一次，但圣芙蕾雅的人并没有抓住她做实验，没有觉得芽衣是异类便区别对待。
    如果说圣芙蕾雅学园没有方法将芽衣体内的核心取出，把她的意志清除，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但圣芙蕾雅的人并没有这么做。
    律者是崩坏的代言，但也拥有自己的意志，感受到如同家人的温暖之后，雷之律者也想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
    一起打闹，一起玩耍……以家人的身份。
    但律者意识终究是律者的意识，她一直将自己代入芽衣的视角之中去体悟那些温暖、欢乐。
    现在雷电芽衣有了独自承担力量的觉悟，那她也应该离开了。
    律者与素体的意识本来就是对立的，只有一方彻底消失才会结束对抗的过程。
    既然雷电芽衣有了决心，就是她离开的时候，反正总会消失，还不如送芽衣一程。
    她心中最后的愿望，便是可以在圣芙蕾雅集体大合照的时候，占据一个位置，不是雷电芽衣的外形，而是她独立的自己。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这一瞬间，芽衣体内的核心猛然震动了一下，雷之律者的意识消散，转化为雷电的能量包裹住了芽衣的全身。
    长空市除了以前虚数空间遗漏的雷电能量，其他属性的崩坏能也在向芽衣一个人扑来。
    爆炸的能量在芽衣周身溢散，大多数被芽衣身体能够承受的住的分量吸收，其余的渐渐化为其他的东西。
    一套偏向极东传统女性剑士服，出现在芽衣的身上，那些吸附过来的崩坏能化作一个巨大的武士形象的虚影，随着海量崩坏能的补充渐渐成为实体然后再度变得虚实不定。
    “我来了！”
    芽衣抽出手中的太刀，极度浓郁的雷电能量包裹剑身，整个人瞬间冲向高空之上。
    远离战斗地区的空间裂缝前，站着一个小点一样的人影。
    琪亚娜完全激活了律者核心的力量，卡斯兰娜家族和沙尼亚特家族的血脉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没有浪费一丝核心中的能量。
    沉睡在核心内的西琳醒了过来，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琪亚娜居然主动激活了核心所有的力量，似乎就是为了关闭眼前的空间裂缝。
    惊讶过后，西琳又有了睡意。
    当年在她巅峰的时候体内有五颗律者核心，这才完全激发其中一颗的力量而已，不算什么。
    西琳眼里的不算什么，琪亚娜可受够了苦头。
    第一次激活了核心内所有力量，崩坏能充斥全身，哪怕是卡斯兰娜家族的血脉也让她的身体微微有点吃不消。
    崩坏能不断侵蚀着琪亚娜的身体，身体中的基因又在极力抵御侵蚀，将能量转化为力量。
    掌握了空之律者所有力量的琪亚娜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有稍微大一些的动作，也不敢肆意释放崩坏能。
    她有些害怕不能完全关闭空间裂缝。
    虚数神骸已经被韩江打爆三次，从一人高的身体成长到了十米的高度。
    现在韩江每格挡一次，长枪都会增加一次弧度，再用不了多少就会彻底断裂。
    “好家伙，真要让我折在这里才行？”
    韩江全力撑开大剑，世界石可动用的能量被彻底榨干，背后萧云圣痕的图案开始泛起光芒。
    太虚剑气慢慢汇聚在韩江手中有些歪曲的长枪上，过度使用力量的身体有鲜血溢出，先前留下的伤口迸裂，如同血人一样站在虚数神骸眼前。
    长枪汇聚了韩江仅剩的所有力量，彻底捅入虚数神骸体内，长枪开始绽放出白色的光芒，将昏暗的大楼照亮。
    “叮叮，咚咚，咔咔！”
    长枪终于迸裂，制造长枪的魂钢在虚数神骸体内炸开，将它的身体炸开。
    虚数神骸倒是想阻挡，可长枪爆炸带来的力量太强，打散了它体内运转的能量。
    高大十米的古怪巨人再度开始分散，掉向大地的各个角落。
    “结束了？”
    韩江的眼皮如同灌了十吨水泥一样，额头上的血流入眼睛，整个世界都是血红一片。
    来不及擦上一下，韩江便昏了过去，开始向地上掉落。
    刚刚下降一些，韩江的身体被芽衣稳稳的抱住。
    此时的韩江对外界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虚数神骸砸落在各个大楼上的碎片再次发光，开始从空间裂缝中抽取神秘的力量，再度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次虚数神骸体型没有变化，保持了十米的大小，只是身上的部位更加立体，胳膊上，腿部的钟表不再是摆设，里面有指针开始波动，它的身体也快了不少。
    看到虚数神骸扑了过来，芽衣单手一挥，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神环，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如同极东武士一样的虚影手中出现巨大的太刀，劈在了虚数神骸之上。
    在芽衣的操控下，虚影脱离芽衣的身后，变成一个独立的个体阻挡虚数神骸的攻势。
    芽衣扭头飞到了一栋大楼天台，小心翼翼的把韩江平放在天台上，转身去和虚数神骸战在了一起。
    感受到空间裂缝中奇异的能量在不断涌出，琪亚娜动了，开始着手动用空之律者的力量去把裂缝一点点合拢关闭。
    空之律者生气的力量使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裂缝开始一点点缩小。
    这个时候，第二神之键的信标已经从里面出来，与剩下的部位组合。
    奥托站在完整的第二神之键之前长长出了口气，第二神之键总算成为完整的神之键，那么他的计划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天空中的裂缝在琪亚娜的控制之下开始缓缓关闭，里面被虚数神骸所用的能量因为空间壁垒的遮挡，下方的虚数神骸也没有之前那么强大。
    刚刚成为完整的第三律者和第二律者遥遥联手，空间裂缝在合拢，虚数神骸也挡不住芽衣那份可以分解万物霸道力量。
    第三律者全力出手，漂浮在周围的大楼变成粉末向大地坠落，没有了奇异力量的支持，虚数神骸被太刀砍中的身体也有了程度不一的分解。
    看着这个把韩江打的生死不知的怪物，芽衣面带狠意，温柔的脸上出现了难得出现的表情。
    分解万物的力量被她使用到了极致，虚数神骸身上的零件一件件被打落、分解，力量开始下降。
    芽衣手中出现雷光，开始蔓延向手中的太刀，变成紫色的太刀汇聚了第三律者最强一击劈了出去。
    身后的虚影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似乎要将天地都劈开一样，横着一刀砍在了虚数神骸腰部的位置。
    一横一竖，虚数神骸被分为四份，变成四份的躯体再度破碎，彻底被分解成原子。
    天上，空间裂缝只剩下了一点点没有关闭，但虚数神骸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从里面抽取力量，勉强恢复了一把手臂，最后咔嚓一声扩散成了粉尘。
    “韩江……”
    解决完之后，芽衣迅雷不及掩耳，飞向韩江平躺着的天台。
    “韩江，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回来之后，躺在天台淋雨的韩江，身上血迹被冲到了地上，地面形成了几条歪歪曲曲的小“血河”，看起来异常的凄惨。
    躺在地上的韩江紧闭双眼，嘴唇泛白没有任何做东。
    芽衣召唤出战斗虚影挡在上空，把雨水挡住，伸出洁白如雪的手在韩江肩膀上轻轻动了一下。
    韩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呼吸弱的几乎听不到。
    先是和凯文打了一架留下了不轻不重的内伤，接着又连续打爆了虚数神骸三次，把特斯拉制作好还不到一周的长枪爆掉，一个审判级崩坏兽被他引爆使用。
    现在还能有微弱的呼吸，还得谢天谢地。
    第三律者的能力是分解，可以分解天地万物的力量，没有一丁点治疗的手段。
    芽衣身上又没有医疗工具，只能蹲在一边担心，同时心里还抱着悔恨。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果断，为什么在虚数神骸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吸取第三律者在虚数空间的所有崩坏能，为什么优柔寡断。
    还有……为什么要听韩江的话，转身就走。
    “你逞什么强啊，你……你知道那怪物的能力吗，你就去战斗，还让我一个人走……”
    芽衣眼眶泛红，她想抱着韩江去治疗，可韩江伤的那么重，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害怕造成二次伤害。
    如果是平时的话，芽衣的控制力也不会对韩江造成二次伤害，可这个时候情绪不能冷静下来，手指都在颤抖，她不敢去冒那个险。
    天空之上，黑洞洞的空间裂缝完全合拢，琪亚娜身体一软向下倒了一些，然后及时停滞漂浮在了天空。
    下方战斗已经结束，量子之影四散在长空市各个角落。
    那些原本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大楼，石块开始落向地面响起巨大轰隆隆的声音。
    琪亚娜躲避着掉落的大楼、残骸，向韩江和芽衣那个方向飞去。
    芽衣释放力量，那些从上空掉落的石头靠近一定的范围后就变成了粉末飘向远处。
    “幽兰黛尔大人，剩下的量子之影就交给极东那些人吧。”丽塔立于幽兰黛尔身后说道。
    幽兰黛尔的眼睛看着市内的方向，刚才韩江和虚数神骸的战斗可被她看在眼里。
    没想到这个不要脸还弱小的男人，如今都达到了这种地步，变化实在太大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可以畅快淋漓的战上一场吧？
    “在看什么呢，幽兰黛尔大人？”丽塔再次出声说道：“信标已经拿到了手，空间裂缝关闭，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没，没什么，回去吧。”
    幽兰黛尔点头向舰船上落去，丽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远处，那个男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刚才那种战斗……应该死了吧？一定会死的。
    丽塔露出微笑，跟在了幽兰黛尔身后。
    随后奥托再次出现在舰桥，命令舰船前往北非一处研究基地，其余女武神小队返回总部待命。
    世界蛇的人也撤了，只剩下逆熵和极东的人，还停留在长空室内清理量子之影。
    休伯利安已经启动舰身所有武器，向韩江所在的位置飞去，她们要去营救这艘战舰的实习舰长。
    “芽衣，芽衣，他……他怎么样了？”琪亚娜一个踉跄落在了天台上，向韩江走了过去。
    地上的血水，身上破烂的衣服让韩江看起来更加的凄惨。
    “不……不会有事吧？”琪亚娜一手捂着嘴巴，慢慢走到韩江身边。
    蹲在一旁的芽衣脸色阴沉，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及时返回休伯利安，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我不应该去见小空，小空她们离开以后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如果不去的话……韩江，韩江就不会和蛇见面，那样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不……不可能！”
    琪亚娜蹲下摇了摇韩江，本就急躁的她摇的更加用力了。
    “别这样。”芽衣赶紧喊道：“这样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如果……”
    “咳……咳……tui！”
    韩江只觉得天旋地转，稍微恢复一些意识就感觉嘴里有东西，扭头吐了口唾沫，结果一口带血的口水吐到了肩膀上。
    圣痕的力量和崩坏能不同，圣痕是强者留下的较为柔和的力量，可以治愈使用者的身体。
    韩江体内的伤太多了，圣痕的力量从本源中一点点流向韩江躯体的各个部位。
    体内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经过圣痕力量的治疗，开始渐渐恢复。
    只是他受的伤太重，又太多了，原本可以在体内来回转几个圈的力量还没走到一半就开始消失。
    同时，韩江气海内变得和普通砂石一样的世界石有了一丁丁的光芒，开始修复自身，有极微的力量在治疗气海周围的伤势。
    “芽……芽衣说的对，再摇……在摇我就，我就……唔！”
    话没说完韩江的胸口一重，芽衣带着泪水扑在了韩江胸口，“唔……我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没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和那个怪物战斗，我们一起跑不行吗，跑不了的话并肩作战也是可以的啊，为什么……”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我明明也可以帮忙的，还说什么可以帮我选择未来的人生，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芽衣一直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极东女孩，含蓄，内敛，不喜欢麻烦别人，温柔、脾气好。
    但在韩江醒来的这一刻，她心里一直憋着的各种担心、害怕、恐惧、后悔，都爆发了出来。
    泪水流在韩江身上的伤口中，让他疼的肉颤。
    可又不明白芽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轻轻把手碰到芽衣洁白的额头上新长出来的角。
    芽衣躲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
    “那个……芽衣啊……你这个……扎着我胸口了。”
    “我不管！”
    芽衣难得任性一次，扑在韩江的胸口一个劲儿的哭，不去在意他人的目光。
    这里的“他人”，也就只有琪亚娜一个。
    发现韩江醒来，琪亚娜还打算来一句“没我你成吗？”“我就知道你在逞强”或者“还好你没事，我担心死了”之类的话。
    但她的情绪全部被芽衣突如其来的哭嚎给打乱了，所有情绪都用在震惊上了，根本没工夫再去向韩江说什么话。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疑问，“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那个……她……”
    韩江也懵逼了，有些尴尬的看向琪亚娜。
    “那个……我……”
    “芽衣一定是吓坏了吧……所以有点不太理智……”
    最后韩江找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没有！”
    芽衣也不嫌韩江身上脏，又蹭了蹭，搂着韩江脖子认真说：“你说的，你能帮我选择未来的人生！”
    “你说的！”芽衣再次强调了一句。
    “我……我不是……不就是顺着凯文的话那么说了吗，我……”
    “我不管。”芽衣开始耍起了无赖。
    休伯利安的速度不慢，飞进量子之影众多的长空市后，停在了大楼的上方。
    布洛妮娅，姬子，舱门打开后两人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医疗队员也乘坐小型浮空艇下来。
    众人看着眼前有些古怪的一幕，琪亚娜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一脸呆滞站在一边，一直温柔冷静的芽衣呜呜呜的扑在韩江身上哭。
    韩江脸色古怪，看看琪亚娜又看看芽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别闹了，赶快为韩江检查身体，不要落下后遗症。”姬子指挥医疗队员赶紧动手。
    韩江一下子松了口气，一闭眼干脆装死。
    芽衣担心韩江的情况，再怎么哭也得起来让医疗人员进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