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来我房间吧……想什么呢，我做鱼给你吃。”
    “陆阳，救我！”
    “咱们去医院吧？”
    “你要辞职？为什么，是工资不够吗，我可以……”
    “好……啊？你刚刚说我不适合当演员？”
    “呜呜呜……王姐，你说，我刚才跟他表白，他会不会留下来……”
    清脆的声音在陆阳耳边回响，仿佛一切都刚刚发生。
    是的，最后那句话，陆阳也听到了，他当时还没有摇起车窗。
    前世的债，今生来还。
    可今生的债呢？
    陆阳面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这位应聘者说什么了。
    所谓临危不乱，大致有三种情况。
    一种是淡定脸，淡定的，也只是脸，俗称面瘫。
    一种是没心没肺，从不考虑任何后果，自然也就不会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惊吓住。
    第三种，则是运筹帷幄之辈，算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只有未知，才是最恐惧的，看见了未来的人，是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的。
    前两种是天生的，没有就是没有，陆阳一直凭借最后一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淡然和冷静。
    但再聪明的人，也有意料之外的事。
    比如眼前的……苏小鱼。
    “小鱼，怎么是……”陆阳一边说着无意义的话，一边示意何安琪、苏小鱼落座。
    女人的第六感何其敏锐？
    何安琪当时就发现不对劲了。
    “你们认识？”何安琪问道。
    苏小鱼看着何安琪，对这个大明星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所有的新人女演员在拍戏之前都要被导演和经纪人告诫，千万不要像何安琪那样，没有演技脾气还差。
    反面教材的知名度往往比普通教材还高。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苏小鱼没有直接回答何安琪的问题，而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陆阳，征求陆阳的同意。
    陆阳点头。
    “两位好，我叫苏小鱼，是来应聘陆阳先生的助理的。”苏小鱼开始侃侃而谈，看得出来她为这一天准备的很充分，“我虽然没有做过经纪人和助理，但我对这部分工作非常熟悉。”
    “我曾经是一名小演员，拍过两三部电视剧。我有信心自己能够做好助理工作。从订酒店、车票到跑剧组还有和片场负责人联系，我都亲自做过，所以……”
    “你为什么不继续拍戏？”何安琪插话了，这一次音量加大，对方不可能听不见。
    苏小鱼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适合拍戏。”
    “是因为演技吗？”何安琪莫名的兴奋，难道遇到同道中人了？
    “额，那倒不至于。”苏小鱼扎心的道，“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因素，我在为人处世这一块儿，或许还不够那么的灵活，达不到娱乐圈的要求。”
    “哦，这样啊。等等，你是……”何安琪突然皱眉，想起了这位苏小鱼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你是之前网络上那个被导演潜规则的女演员吧？”
    苏小鱼点了点头。
    何安琪则陷入了沉思。
    只要线索够多，傻女人也能当名侦探。
    林梦澜、经纪人、李导、苏小鱼、潜规则事件、林梦澜翻红复出……一系列的线索联系起来，何安琪骤然看向了陆阳：“不是吧，你为了帮林梦澜复出，把苏小鱼拖下了水，害别人丢了演员的饭碗？”
    陆阳一愣，随后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个女人别看其他时候蠢，但没想到是个茶艺大会啊。
    茶里茶气的不行。
    刚刚那句话加上经典的绿茶腔，挑事情鸡本无敌！
    额，基本无敌……绝对没有暗讽何安琪的意思。
    “你是认真的吗？小鱼？”为了避免这场谈话变成一场以茶会友的塑料局，陆阳主动推动了进程，“我本来以为你会彻底远离这个行业。毕竟，艺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进入娱乐圈的最高起点了。很少有人会从巅峰行业退居幕后，尤其是你还这么年轻……”
    艺人，甭管有多少难言之隐，但明面上都是别人伺候你。
    而经纪人，是伺候别人的行当。
    没有多少年轻人能够接受从前者到后者的落差。
    这种变化，是根据年纪来的。
    当你的岁数过半甚至是接近职业生涯的暮年，你才更容易接受这种“下滑式”的转变。
    当然了，这种“下滑式”只是行业性质上而言，论成就和地位的话，还是看个人造化。有些人当演员不行，但转做幕后反而更厉害，甚至做到了比很多艺人都牛笔的程度。
    “我本来确实准备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家乡有个文工团补招，我运气挺好，被录取了。”苏小鱼道，“但当我到机场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离开娱乐圈吗？”何安琪似懂非懂。
    “不甘心都还没有争取就结束的一段感情。”苏小鱼抬头挺胸，“陆阳，给我一个和你一起工作的机会好吗？我想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
    “我想就这样跟在你身后，直到我跟不上或者终于和你肩并肩为止。”
    包厢中，陷入了沉寂。
    直到这时，何安琪才如梦初醒。
    来者不善啊！
    这女孩，是来追陆阳的？
    凭什么？
    她多大？
    二十岁？
    自己呢？二十六！
    陡然间，何安琪失去了斗志，年青就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是啊，现在的她和陆阳不过是普通的工作关系，自己“人老珠黄”，又凭什么能够在这场争夺战中脱颖而出呢？
    不，何安琪，你不能认输，你要加油啊！
    何安琪的眼神闪烁，正在逐渐建立信心准备反击。
    “同时，我也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在哪里跌到，也想从那个地方站起来。”苏小鱼道，“做艺人，我解决不了那些麻烦，但经纪人有一个缓冲，我希望能够凭借经纪人的身份，勇敢去面对一次。”
    原本“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在嘴边的陆阳被这句话戳中，手抖了抖。
    这是心理阴影啊。
    终究那次事件还是给苏小鱼带去了一些麻烦，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全网类似于“不检点”之类的负面舆论，以及受害者有罪论的巨大市场，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苏小鱼身上。
    唯有真正面对一次，她才能彻底的坦然。
    “我对助理的要求很高的。”陆阳看着苏小鱼。
    没有拒绝。
    苏小鱼心头一喜，眼中有光，笑道：“那正好。这样的话，余生，就请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