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已经逼近黎明，原本漆黑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些发白。尤其东面正是宛如鱼肚的颜色。
    那些翻滚的黑云早已消散。被朱雀的火焰烧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片红霞。
    一青一红两团光芒，徘徊在他看到的异常之处的上空，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
    地面依然如同一片巨浪翻滚的大海，只是每一朵浪花都凝固成了山峦和岩石。
    所谓的异常并没有外在的表现，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感觉上可以察觉到的东西。
    但那异常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仿佛是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斗。
    无论是风、还是云，是尘埃，还是火，或者是在这天地中流转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缸混合的染料。
    这些染料相互侵染，变幻出瑰丽无穷的图案，一同往漏洞中缓缓地倾泻。
    在他的意识中，饕餮正在吞食天地，借助天地的一部分来诞生。但他只能举目遥观，却无能为力？
    这时他齐美微微发抖地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的第一反应以为这是小落。但他又想了起来，小落不是被青芒一起带走了吗？
    “你谁？”
    “我是齐美。”
    齐美自己的脸埋在孟飞的后背，像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你在干嘛？”
    孟飞奇怪地问。
    齐美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
    “我害怕。”
    “……”
    “我的主人死了。所以，我重新认主了。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孟飞就站不住了。
    “你别搞错了。你的主人是罗安！”
    “罗安是谁？”
    齐美问。
    孟飞愣住，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这女人和罗安不是生死相恋一千年的情侣吗？
    罗安为她执着千年，她开口一句却问罗安是谁？
    这，难道是中了什么鬼魔法？还是说因为灵魂与肉体不在一块儿产生了什么副作用？
    “是那个秃头的螳螂人。
    “你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他一直都是你的主人。
    “直到七年之前，你被人抢走供奉给了死神。”
    孟飞比划着解释，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语言来准确地描述罗安了。
    “齐美会忘记所有前任的主人。”
    齐美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难道说巫女只要改变了自己的主人，就会导致彻底遗忘以前的主人？
    “……”
    现在局面已经足够混乱，他实在受不了又添更多的混乱。
    还好巫女的所有权是可以被主人转让的。只要齐美能活着出去，大不了他再转让给罗安就行了。
    所以齐美现在认他为主，大概率比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认主要安全不少。
    “齐美会绝对忠诚于你。”
    齐美大概担心孟飞以为他有一天也会被干净地遗忘掉，所以补充说。
    孟飞没再理会她了。
    反正下回碰到罗安，直接转让甩脱烦恼。
    他真正的麻烦是，怎么才能去杀了正在诞生的饕餮，解决时光螺旋？
    “要是我像冷月一样能飞，又或者像孙诺一样能空间跳跃，或许还有希望。”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可以让你能飞。”
    一直从后面紧贴着他的齐美低声说。
    “对啊！”
    孟飞猛然想了起来。齐美给他的那张异能牌叫做“赋予”。
    她能“记住”她“见过”的任何一种异能，然后把异能赋予某个人。
    这个奇怪的异能在对决中可谓毫无意义。因为她无法把异能赋予自己，也不能施展自己“记住”的异能，只能赋予别人。
    但在现在可就有用了。
    “赶紧！”
    “但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
    孟飞严重无语了。这不是趁火打劫？
    我有青芒、有小落还有朱雀还嫌不够混乱吗？再加上一个齐美？这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是？
    “你先让我能飞。”
    孟飞果断转移话题。
    “好吧。”
    齐美似乎也思考了一下，然后她悄悄地往上爬。
    “背我。”
    “……”
    好不容易爬到了孟飞的肩上，双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齐美用额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孟飞的后脑勺。
    孟飞感觉一缕润物细无声的意念送了进来，在自己的脑海里刻下了一组原码。
    这是一组能直接利用漏洞的原码？
    孟飞对此其实是有些纳闷的。飞行这个漏洞不是被他修复了吗？为什么这个漏洞又一次存在了？
    不管了，能飞就先飞。
    “你得等在这儿，我要去那边做一件事重要的事。那儿很危险。”
    孟飞望着天空中巨大的漏斗的方向，将何马的短剑握在手里。
    如果他能在那儿将初生的饕餮杀了，时光螺旋就会爆炸，他会回到千年之后，这样和粘人的齐美也就没关系了。
    回到千年之后的只是他的意识。在这个世界线中，罗安、何马这些人依然会继续生活。
    何马应该会把齐美灵魂的主人身份转让给罗安。罗安得到齐美的灵魂，应该可以复活齐美了。
    一切都会顺利。
    如果他失败，那么时光螺旋会重置，他从七天前何马的床上醒来，再次重复，直到成功为止。
    但他没想到的是，齐美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不行。”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你先松手。”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孟飞强行一个背摔将这个粘人的巫女甩到了地上，然后暴力推开。
    齐美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听我的命令，齐美。”
    “好的。”
    听到主人的不可违抗的命令，齐美忽然安静了下来。
    “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直到安全为止。”
    “齐美知道了。”
    她默默地擦掉了眼泪。
    孟飞施展了“飞行”。
    在他脑海中流过那一串古怪组合的原码的时候，粒子间作用力规则的某个已经被他修复的漏洞又神奇地重新开启了。
    一股柔和而富有弹性的力量像玩风洞一样将他托了起来。
    踩着这股力量，孟飞小心地把握着平衡。
    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远，地面上可见的物体越来越小，孟飞感觉自己恐高，有点瑟瑟发抖。
    这股力量是可以控制方向的。
    好在游戏高手孟飞迅速地掌握了诀窍，开始像滑雪一样在空中滑行，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