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班时间什么呆……”
    李思辰脑中一阵晕眩，不对焦的眼前人影晃动，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前，却落了空，没有透胸而过鲜血淋淋的巨爪，也没有让人几乎昏厥的疼痛，更没有充塞满口鼻呛人的鲜血。
    抬起头使劲眨了眨眼，景物渐渐清晰，一个身着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严肃地对他说着什么。
    “……还愣着干嘛？……交班后来我办公室！”或许是觉得说了半天，这个平日准点打卡、工作认真的员工无动于衷，中年男人那张宽大的脸越来越难看。
    这男人好像很熟悉？他是谁？这是那里？我不是被……等等，李思辰的双眼瞪大。
    灯火通明的大厅，一排排锃亮的货架，各种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正悠闲穿梭其间挑捡着货物的人流，收银台前排成长龙的顾客，收银机黑色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等待确认的单。
    他一个激灵，看向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这不是梦吧？
    伸手摸向收银台不锈钢台面，金属凉沁沁特有的质感是如此真实。空气中淡淡弥漫着各种蔬菜、水果、油炸食品、糖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抑制不住地兴奋。
    他穿越了，回到了十年前，2o19年。
    用力吸了一口其实有些浑浊的空气，他露出一个很享受的笑容，真好，没有血腥和尸体腐臭味，没做梦，真好。
    这一年，从一所普通大学毕业的他，为给母亲减少负担让她少操心，也为偶尔能带妹妹开开荤，他应聘成了这家市的收银员，一边努力打工一边求职。也就是说，他离开了那个每日在死亡边缘挣扎生存的末世，这一切就算是梦也让人感到幸福不是吗？
    “还笑，不想干立马走人！”被无视的感觉让佳美市胡经理的脸变得阴沉，眼前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青年，现在竟然笑了，这是对他权威的藐视，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顾客，他可能当场飙。
    柜台前的人群神情各异，有的转身走开，有的露出不耐烦的眼神，有的无所谓地玩着手机，更多的是准备看一出好戏。
    李思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群却是说不出的激动，就像在怪物出没的寒夜里，一个独自跋涉了千里冰原的旅人，一扇门忽然在他眼前敞开，里面炉火熊熊，酒客喧闹，侍女笑脸盈盈，各色美食正冒着腾腾热气，闪着油光。
    他正想开心地大笑，却又呆住，凝固在脸上的表情像在哭。
    9月23日，今天不就是世界末日吗？
    你就不能让我多穿前一些，不说几个月，几天也好啊。
    更让他无语的是，现在距离末日来临只有十分钟的时间。16时5o分灾难来临，世界从此进入冰冷的末世。十分钟后他又要回到他刚离开的世界，恍惚中他慢慢转身，艰难前行，步伐有些虚浮，那是他还没有适应自己年轻的身体。
    “提前离岗，无视管理，你被开除了！”身后，胡经理终于没忍住开始咆哮，他要让其他员工看到他的威严，效果不错，员工们纷纷转头继续手中的活。
    李思辰嘴角咧了咧，终是什么都没做，在各种眼光中迈步离开，他飞地开始计划，在这少得可怜的时间里，最重要的事和能做的事。至于所谓的工作、金钱，经理，总裁，前世很光鲜的一切很快将什么都不是。
    去员工更衣室的路上，他绕了个弯正好路过生肉柜台。
    现在是下午，台上只剩下几块边角肉，没什么顾客，唯一的一个老妇撇撇嘴正慢慢离开，柜台里穿着白围兜的黑脸男，正和对面柜台的海鲜女调笑不停，另一侧，快餐外卖部的胖子正搓着手走向卫生间。
    迅把架子上的剔骨刀收进袖子，李思辰转身看了看更远处的糕点和矿泉水，咽了口唾液，忍住现在就去拿的冲动。
    离换班时间还早，更衣室里没人，把门关紧反锁，取出手机，笨拙地按下开机键，当屏幕上现出三个身影，他背靠着墙壁无声地滑坐到地，握着手机手的指轻颤。
    那是他和母亲、妹妹的合影。
    手指不听使唤，点错几次后才点开拨号图标，花去数十秒终于拨出电话。
    “思辰，下班啦？”
    母亲那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即便隔了十年的记忆，依然是那么熟悉，仿佛从未离开。
    他张了张嘴却不出一个音节。
    “怎么不说话，昨天才通过电话，是不是有事，还是又缺钱了！”母亲的言语中透着关心。
    “妈……”他克制着自己哽咽着叫了一声，前世所有的伤痛和艰难这一刻竟被抚平了少许，心忽地一松，眼泪掉了下来。
    “这孩子，怎么啦！有事说事，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让人笑话。”母亲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有些爱怜地责备。
    “妈，我想你。”他轻声说，不等母亲反应过来，又把刚才想好的话飞快说了下去，“最近几天我们这儿出了些传染病，传染度很快，你在家吗？哦，在小区里，你先回家，赶快锁好门，这几天别出去……多蓄些水，就在家呆着，我和依洁明天就回来了，你先回家做饭，记住，呆家里，千万别出去啊。”他有些语无伦次。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呵呵……行行行！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母亲话中带笑。
    “妈……你保重！”
    艰难地和母亲告别，又拨了妹妹的电话，这次快了很多。只是电话那头迟迟无人接听，正当他开始焦虑的时候，电话通了。
    “哥……”依洁的声音懒懒的有些沙哑，不过显然听到他的电话很高兴。
    “依洁！在那儿呢？”
    “在宿舍睡觉，今天有点不舒服下午的课就没去上了，好像感冒了。嘿嘿！你不来电话，我不知要睡到几点呢！是不是晚上要带我去小吃街啊？！”
    “哦！好啊，你先在宿舍里呆着，把门锁好，不管生什么事，哪也别去，等我过来找你……”
    “哦，为……什么……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信号断了。他连忙重拨了一次，却只有嘈杂的电流声音传出。
    开始了，末日前几分钟，地球受到不知名能量的冲击，所有的电子设备暂时失灵了。
    李思辰望着照片上微笑的母亲和妹妹怔怔无语，他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却一时想不明白。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事，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贼老天，我x你妈，你让老子重生却又这样玩我，我跟你没完。
    电话那头，依洁放下没信号的电话，一脸小兴奋，想到小吃街的美食睡意全无，只是头还在有些痛，现在做什么？要不，先去医务室弄点药？不然一会儿没胃口就不好玩了。
    只是哥让我那也不要去，也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
    去不去呢？她边想边套上外衣。
    伸手抹了把脸，李思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是左手上的一枚黝黑指环，做工一般有些粗砺，那是他在重生前刚得到不久的东西，一直戴在手上，想不到和他一起穿越了过来。
    转了转有些凹凸不平的指环，感觉心神莫名间竟和这指环隐隐有一丝相联，难道他重生和这戒指有关，只是现在没有进化，目前不能使用它，也不知是不是只有它跟了过来，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正思索间，一道强烈的能量如电流扫过他的身体，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外面一阵惊呼，停电了。地面晃动起来，从开始的轻微，很快变得强烈，地震了，外面的刚沉寂的人群开始恐慌地尖叫，奔跑，有货物落地的声音，咒骂声，哭泣声。
    有人使劲踢门然后很快离去。他一动不动，莫名地有些悲伤，还是来了，即便重生了又怎么样，还是逃不过吗？
    努力平衡着摇晃的身体点开一张相片，一个长如瀑的女子正在浅笑，眼睛灿若辰星。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一挥，手机飞向墙壁，零件四溅散落到地上，光线暗下来。
    再不会一样了，来吧，****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