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
姚崇亮拿着顾瑾的文章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越看眉头皱的就越紧,姚崇亮奇怪的行为引起了其余几个大臣的注意。
“姚大人,这张试卷可有什么不妥?”坐在姚崇亮身边的是一个叫卢远志的侍讲学士,他小声的对姚崇亮问道。
姚崇亮现在是新任的内阁大臣之一,皇帝很器重姚崇亮,因此卢远志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姚崇亮拉近关系。
姚崇亮听到问话抬起了头,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把手里的卷子交到了卢远志的手中。
卢远志疑惑的看了姚崇亮一眼,他接过卷子看到上面署名的时候,卢远志自认为明白些了什么。
卢远志拿着卷子读了一会,之后他愤愤的把卷子往桌面上一丢。
“这个顾瑾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他竟然管老百姓叫天民,还说皇帝和百姓都是平等的,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
“你觉得这文章写的不好?”姚崇亮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紧盯着卢远志问。
卢远志一愣,他是听说过顾瑾和姚崇亮的关系的,在他看来姚崇亮肯定厌恶顾瑾至极,自己骂顾瑾姚崇亮应该高兴啊!
但显然姚崇亮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高兴,更没有随声附和,这让卢远志心里有些发毛。
“那姚大人觉得呢?”卢远志犹豫了一下后小心问道。
姚崇亮冷笑了一声,他没回答卢远志的话,只是拿起了那张卷子站起了身。
“陛下,这是大名府顾瑾的试卷,臣觉得写的极好,请陛下御览!”姚崇亮说着,双手把试卷奉到楚墨御案之上。
听到顾瑾这个名字,楚墨的睫毛抖了抖,他瞟了一眼案桌上的卷子,又看了一眼姚崇亮,然后拿起了试卷。
姚崇亮居然能说顾瑾的文章写的极好,这很让楚墨意外,毕竟那一日姚崇亮是摆明了要和顾瑾划清界限的,今天为何又不避嫌了呢?
楚墨抖开了卷子,入目便是那蝇头小楷,顾瑾的字就好像他的人一样,看着工整秀美,不争不抢,但却直入人心,让人难忘。
再看试卷上的文章,楚墨的表情也渐渐郑重了起来,他读完了一遍还不算完,转过头去又读了一遍,他读的很慢,一张卷子他竟然看了好半天才看完。
读完后楚墨呼出了一口气。
“常公,这份卷子你来评判评判!”
楚墨对坐的离他最近的一位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者说道,老者听了连忙站起了身,在旁伺候的小太监接过楚墨手里的卷子,弯着腰小心的送了过去。
这位被楚墨称呼为常工的老者便是当朝首辅常缙,常缙已经年近七旬了,先皇在位时常缙就已经是首辅了,他在朝中也极有威望。
常缙的眼睛有些花了,他眯着眼睛很费劲的看了一遍顾瑾的试卷,看完后他沉吟了片刻,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此子才智非凡,气势如虹,文笔斐然,当为状元卷!”常缙郑重说道。
楚墨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淡定,但是心里却是不平静。
顾瑾的这篇文章通篇没有一句废话,文章主要从法制、德治、廉政、稳定民心的各个角度来阐述分析,主题集中,观点鲜明,说理透彻,一气呵成,这绝对是一篇治国安邦的好文章。
刚才鲁文筝的那篇阿谀奉承的“锦绣文章”在顾瑾文章的面前显得越发的可笑滑稽,这就是凤鸟与山鸡的区别,即便山鸡羽毛再艳丽,但是鸡永远是鸡,神鸟永远是神鸟,毫无可比之处。
楚墨的心无法平静,顾瑾这篇文章不仅仅写的好,关键是句句都写到了他的心缝里,他就好像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遇见了钟子期。
皇帝和首辅都说这是状元卷了,没人敢反驳,于是这状元的人选也就定下来了。
楚墨提笔,亲自在卷首御笔亲写下了“第一甲,第一名”六个字。
这六个字重比泰山,多少读书人终其一生,梦寐以求的便是这六个字。
状元定了,榜眼和探花这两个名额在讨论一番后终于也确定了下来,榜眼的人选叫温长风,这人三十多岁,往日也并没有什么才名,他的文采在一众考生中也并不是极高。
但是他对农商之事却甚为了解,他对各地农作物都如数家珍,温长风还提到他在番邦船上得到过一种高产作物,番邦管这东西叫金米,此作物他已经培植了出来,并且亲自食用证明无毒,此金米可做主粮,若是推广,可造福万民。
国家的根本便是粮食,国家选材也并不仅仅是选那些会写文章的才子。
一番探讨下来,温长风便成了榜眼,楚墨已经想好要把温长风放在户部了,若那个金米真的可以推广,以后就可以把此人往大司农的方向培养培养。
王宇最后被定为了探花,王宇的文章写的沉稳规矩,不像顾瑾那样出彩,也不似温长风那边独辟蹊径,王宇的根基很扎实,这种风格颇受常缙喜欢。
一甲前三名定了,剩下的名次也都确定了下来,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这天早晨,京城里热闹非凡,贡院门口挤的人山人海,这些人里有考生,但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许多有待嫁闺秀的人家,想再榜下招个女婿。
顾瑾和王宇挤在人群之中,前几次放榜顾瑾都很淡定,但这一次便是顾瑾也难免心中忐忑不安了起来。
那可是状元啊!
这可是她自幼时起便期待仰望的状元公啊!
对于顾瑾来说,状元不仅仅是一个名次,这还是一种梦想,她心中的一个图腾。
如今这个梦想离她只有咫尺之遥,顾瑾知道,这是她人生中唯一能触碰到的机会,若是拿不到,终其一生她将只能报以遗憾了。
“来了,来了!”
有人欢呼了起来。
顾瑾听到远处喧闹的锣鼓鞭炮声,心跳的更加厉害了,顾瑾踮起脚尖去看,只见有一行官员穿着礼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手里捧着的便是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