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竟然没有一丝防备，还不如十六岁的少年高平笛。
    他说着自己趁暑假来节目里玩玩，练习的比谁都认真。
    果然，有些人活着只是活出了年龄。
    嘲笑完天真的自己，他起身走开，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邹肃的视线从他背影滑过，心头暗恨：我都放下架子跟一个纯素人说话了，结果架子比我还大？
    谁说他很好搞定的？
    晚上八点，节目组的现场导演冉军和几名工作人员来到别墅，让选手们集合。
    “明天早上六点出发，白天彩排晚上录制。每个人只有一次彩排和录制机会，你们要珍惜。”
    一次？
    众人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五十个人，一个人加起来差不多十多分钟，再加上中间的上下场和休息时间，凌晨能结束就算顺利。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次。
    他们没有信心，能一次过关。
    冉军看着众人，道：“有什么问题，现在提出来。”
    唐润举手，问道：“导演，这次录制，淘汰多少人啊？”
    他这个问题，问出了一众选手的心声，所有人的都看着冉军，等待着他的回答。
    冉军看着众人，伸出两根手指，缓缓道：“二十人。”
    “什么？！二十？”
    “淘汰五分之二？骗人的吧！”
    “天哪！”
    “不会吧？”
    房间里的摄像头忠实记录着选手们受到惊吓的夸张表情，这都是剪辑时能用的素材。
    这个淘汰率不算离谱，但要知道这是没有经过任何培训指导的选手，跟他们参加海选时的状态没有区别。
    这就是湘南卫视，哪怕一个被观众看腻的选秀节目，也能玩出新的花样。
    只有江烨，对这一幕无动于衷。
    已经经历过一遍的事情，要让他怎么再次感到惊诧？
    不是不能演，但他不愿为这个节目耗费精力。
    在他看来，邹肃演的就太拙劣了。
    邹肃先是一脸不敢相信，紧接着倒退几步叫了一声，说：“导演，你开玩笑的吧？”
    装什么装。
    江烨百无聊赖地想着：你要是会在这一轮被淘汰，我跟你姓。
    冉军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宣布了几项彩排和录制期间的规则，特别强调手机等通讯工具不允许带出别墅，否则被发现后立刻取消选手资格。
    他们离开后，就连最爱笑闹的选手也都开始练习，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别墅里的气氛紧张，彼此打量的视线充满警惕。
    谁也不知道，明天淘汰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更不知道，淘汰自己的人会不会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江烨却知道，这种氛围正是节目组想要的效果。真人秀，没有看点叫什么真人秀？
    节目组不可能操纵选手，但却能通过制造这种气氛，来让选手的神经紧绷如同上了弦的箭，一碰就炸。
    两栋别墅灯火通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那栋别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片吵吵嚷嚷。
    吵架了？
    高平笛好奇地从窗口看出去，只见到对面人影晃动，好像发生了拉扯，不断有大声呼喝的女声传来。
    不止是他一个人。
    再怎么紧张，看热闹是人类天性。
    江烨摇了摇走出别墅，在游泳池旁找了一个摄像头拍不到的盲区坐下。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生捂着脸冲出来，看样子在哭。
    “周画。”江烨开口。
    周画一愣，她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叫她。
    “周画。”江烨又叫了她一声，说：“你过来。”
    周画看清楚是他，犹豫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走到他前面几步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因为拍宣传片见过，但真谈不上有多熟悉。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但现在的心情，又实在很想找人倾诉。
    “你过来点，”江烨招了招手，说：“那边有摄像头。”
    周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后，快步走到江烨旁边坐下，问：“这里没有吗？”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抱着自己膝盖发愣。
    泪已经干了，心底的委屈挥之不去。游泳池里的水反射着夜色，一如她心里的泪。
    她不是乔蔚然，江烨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意思，出来等她，只因为在拍摄宣传片时，她替自己抱不平。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别在摄像头面前哭。”江烨说：“你如果想要走这条路，就记住除非是角色需要，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要在镜头底下哭。”
    周画苦笑了一下，眼神惘然：“我……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淘汰。”
    江烨所说的事情她感觉陌生又遥远。
    “不会的。”江烨说：“至少明天，拍了宣传片的选手，都不会被淘汰。”
    种子选手一轮游？
    这不只是浪费人力财力的问题，是会和节目组写好的剧本相悖。真人秀当然有剧本，只不过选手并不知道罢了。
    “我也这么想过，”周画迟疑道：“但我越想越不确定。”
    刚才在别墅里，一名女选手说她的口红不见了，就说一定是周画偷了，因为她穿着普通就是个穷酸。
    对这种欲加之罪，周画辩解无能。
    那么多人，有看热闹的，有袖手旁观的，有落井下石的，就是没有一个替她说话的。
    她忍无可忍终于爆发后，那些人说的话就更难听了。
    “她们说我没身高没长相，就算明天不会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周画说着，眼里渐渐又蓄满了泪，大滴大滴的砸到地面上。
    “那是嫉妒。”
    嫉妒的味道，江烨再熟悉不过。
    “你只有站得比她们高，走得比她们远，让她们更嫉妒。”江烨淡淡道：“而你，要更坚强。”
    “这种事情，还会不断地、重复的发生。”
    说完，江烨站起身道：“我走了。”
    周画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在泪意朦胧中，江烨就好像暗夜中的王子，光芒耀眼。
    直到江烨离开后，她都还没有醒过神来，脑子里反复想着江烨说过的话，捏紧了拳头，低声自言自语：我要站得比她们高，走得比她们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