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在威廉与大熊猫娘完成了“合体”时，阴影教皇抹了把湿漉漉的后脑勺，眼冒金星地望向对面，一边死死地盯住靠在一起的三个球中稍大的那个，一边按捺住心头的暴怒冷声道：
    “说！为什么蚀影之剑对你不起作用？”
    “……”
    听到阴影教皇的问题后，威廉背上的大熊猫娘不由得神情一动，同样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蚀影之剑虽然是教皇才有资格执掌的神器，但自己也曾经在教皇大人的允许下，得到了观摩并亲手试验的机会，甚至还亲身体会过那强大到不容抵抗的放逐之力。
    那种无可抵挡的力量，似乎已经摸到了“规则”的门槛，而威廉虽然是个神秘而强大的家伙，但离那道人神之间的界限仍旧差得不可以道里计，所以按理来说，他应该会被一并放逐到阴影位面才对啊？
    ……
    以威廉现在的视角，虽然见不到大熊猫娘好奇的表情，但他却靠着脑垫波的传导效果，成功听到了阴影圣女变快了些许的心跳。
    所以说……你们俩还真不愧是师徒，明明都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把敌人放倒，而是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唔……或者只是单纯的看不上我，没觉得我能撑多久也很有可能……
    瞥了眼阴影教皇的眸子，发现其中愤怒、不解、疑惑、震撼等等情绪兼而有之，但唯独没有忌惮与警惕后，威廉只得相当不情愿地承认，她恐怕是真没把自己当盘儿菜。
    “这就说来话长了……”
    虽然被看轻很是不爽，但考虑到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威廉眼珠转了转后，果断决定编个瞎话，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开始讲起，那时我……”
    “呕哇！”
    威廉胡编乱造的故事才刚开了个头，伴随着一道满含痛意的呕吐声，对面的阴影教皇突地伸手捂住了口鼻。
    只见她宽大教士袍遮盖下的背脊猛然弓起，在经过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呛咳后，大量淡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自指缝中淌了出来。。
    而这些滴落下去的血液，在触碰到地上被阴影之力浸染的石砖后，如同烧红的烙铁遇见冰块儿一般，仅发出了滋的一声轻响，便丝毫不受阻碍地一路向下，在漆黑的地面上蚀出了数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孔洞。
    “……”
    好家伙！我才刚把大熊猫娘抗到背上，阴影教皇这就突然旧伤复发了？
    见到阴影教皇突然吐血, 威廉可谓是大喜过望, 连刚编的瞎话都不准备继续讲下去了。
    只见他先是抽出一根练习用木棍, 随即直接硬生生在地面蹬出了一个小坑，靠着强大的反作用力奔向阴影教皇，并照着她带着血迹的后脑勺再次一棍捅了上去。
    趁你病要你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别！危险！”
    一股恶风先于阴影圣女的惊呼到达, 察觉到偷袭的白发女人身形微颤，随即在弓背捂嘴的状态中身形猛然一折, 原本向前弓起的上半身如同被掰断了一样, 直接一个后仰便闪过了威廉的偷袭。
    眼神森冷地盯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眼后, 阴影教皇的右肩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动用右手的神器刺剑还击。
    然而在使用过刚刚那次【放逐秘令】过后, 【蚀影之剑】的剑身已经完全炸掉，仅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注意到这点的阴影教皇神色一沉，随即猛然向右拧身, 沾满淡金色血液的左手鬼魅般地抚了上去, 在威廉脸上留下了一个金黑两色交缠的手印。
    而这一躲一动一抚的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中间不见半点迟滞与多余的发力, 不仅比威廉全力撞来的身影还要快上三分，甚至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的她, 还有余力让过了威廉的身体，随手在他的衣袖上擦了擦掌心淡金色的血迹。
    ……
    【黯影牧首lv90对你使用了秘传神术“影抚手”，当前所有战技将被强制打断, 并出现一秒钟的身体僵直，该状态无法被任何豁免类能力抵消】
    【警告, 由于对方拥有“阴影侵蚀者”专长，其使用的神术将会附带强大的侵蚀效果】
    【警告, 由于对方拥有“袭杀者”专长，你在被束缚状态下受到的伤害将会大幅上升】
    【警告, 由于对方拥有“阴影之子”的专属赐福，所有阴影系战技生效时间将会翻倍】
    【警告，由于对方……】
    在系统一连串的警告声中，浑身黑了一半的威廉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泥头车般猛飞出十米有余，轰地一声撞在了礼堂中的半截廊柱上。
    虽然大熊猫娘拼着腕骨被挫伤，硬挺着帮威廉分担了些许冲击, 但这根已经饱受摧残的巨大石柱依旧被撞得直接炸开，大量碎石如雨点般四下飞溅，在阴影圣女的脸上划出了两道不浅的血口子。
    “威廉！”
    忍着被圣光之力灼烧手心的剧痛，大熊猫娘匆忙替威廉抹掉了脸上淡金色的血迹, 随即满脸忧色地轻拍着他的脸颊。
    “威廉！你还好吗？你快说句话啊！”
    “还……还成……”
    抓住大熊猫娘递来的手掌，接力从地上支起了身子后，半边脸都黑掉了的威廉晃了晃脑袋，一边回忆着刚才那彻底被与世界剥离般的恐怖感觉，一边彻底认清了眼前的现状。
    别想了，打不过。
    对方的敏捷值高得吓人，很可能已经逼近三百大关，光敏捷这一项上，搞不好能有自己整整一倍还得再饶点儿。
    大熊猫娘的提示完全没错，在这种巨大的差距下，自己的一切动作在她眼里恐怕慢如龟爬，这么直挺挺的往上冲基本就是纯找死。
    而之前那一棍子之所以能奏效，多半是因为她没想到有人能抵抗住神器，外加被大熊猫娘吸引走了注意力，甚至搞不好还有一点大熊猫娘运气的成分在。
    明明是意外之下的得手，却让自己对她的实力产生了误判，甚至还有点膨胀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体质属性也不低，这一下说不定直接就要完蛋，只能跟那头狗熊似的，捂着脸一边抽抽一边惨嚎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了一下其上残留的高浓度阴影之力后，威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的不提，光这个稳定强控一秒的战技，如果没有释放冷却的话，她一秒钟怕是能摸自己十几下，直接就这么把自己活活盘死都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时，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松了口气的大熊猫娘。
    速度方面可是自己最大的短板，讲真……要不是还有个正牌的“命运女神”在，不然碰见这种快得一秒钟能打八次手冲的变态，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老老实实地抱头蹲防等死了。
    ……
    而就在威廉为了阴影教皇的速度心惊肉跳时，对面的阴影教皇则眉头紧锁地检查着自己的手掌，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
    奇怪……刚才自己虽然没有补上后续的攻击，但阴影之力的侵蚀效果可半点都没收着。
    在九阶级别的阴影之力侵蚀下，就算他是头膘肥体壮的巨人，也应该像之前那头狗熊一样，浑身抽搐着疼得在地上乱滚才对啊？为什么只是揉了揉脸就没事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白发女人只得将原因归咎于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液。
    那个该死的教皇留下的创伤每次爆发时，都会慢慢将周遭的血液浸染上浓稠的圣光，严重时甚至能将七成以上的血液全数浸染完成，自内而外地与自己的阴影体质相互冲击，使自己血管里好像流淌着岩浆一般痛苦。
    而自己刚才对他使用【影抚手】的时候，掌心沾染上了不少带着圣光的血液，可能阴影之力的冲击被这血液冲淡了吧？
    从衣袍中取出一张绢帕，抹掉了口鼻处外溢的淡金色血迹后，阴影教皇抬头望向戒备地望着自己的一男一女，在他们紧攥在一起的手掌上看了两眼后，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将双手背到身后，开口朝大熊猫娘询问道：
    “橘，你之前被我抓回来的时候，曾经通过阴影位面见了一个人？当时你一定要去见的那个人就是他么？”
    听到白发女人的问题后，阴影圣女的神色先是微微一僵，随即缓缓点头承认了她的判断。
    “是的，教皇大人。”
    “这样啊……”
    神色复杂地盯着威廉的脸看了看，又仔细地看了看他英俊的面庞后，阴影教皇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下。
    “怪不得……我说一向都不愿意忤逆我的你，这次为什么会反抗得这么激烈，宁可出卖我招来光明教廷的人，都不肯嫁给那位皇帝陛下。”
    “……”
    听明白了阴影教皇的“弦外之音”后，大熊猫娘的面颊不由得微微一红，随即本能地就想放开威廉的手，结果却被他反手死死攥住，连挣了两下都没挣脱。
    面对阴影圣女嗔怪的眼神，威廉毫不犹豫地别过头去，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开玩笑……爷现在唯一翻盘的希望，就是指着你这个真正的“命运女神”给不给力了好吧？
    而按照那个假货命运女神的说法，离你越近的人运气就越好，但如果连点儿肢体接触都没有也能叫近？万一最后就差这么一点点运气没蹭够翻车了呢？
    再说了，她误会了岂不是更好？如果她好奇心突然膨胀，想要问问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那不就又能趁机拖时间了？
    瞪了油盐不进的威廉一眼后，大熊猫娘用力地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对眼前的白发女人道：
    “教皇大人，不管您相信还是不相信，您的消息并不是我泄露给光明教廷的。
    而且您的做法完全就是错误的！如果我真的依照您的意愿，嫁给了那位皇帝陛下，那我们阴影教会的未来，必然会在与光明教廷无止境的冲突中日渐衰落！”
    “或许你的看法是对的吧。”
    然而对我来说，教会虽然重要，但可还没有性命那么重要啊……
    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在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后，阴影教皇先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神色平静地朝大熊猫娘伸出了左手。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上……橘，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现在立刻跟我离开，并发下冥河誓言，保证一定会配合我之后的行动，那我这次可以放过他的性命……你觉得如何？”
    阴影圣女闻言猛地一愣，完全没想到教皇大人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居然还会提出这种条件，而知道更多信息的威廉在略一思忖后，则大概摸清楚了对方这番举动的目的。
    在上辈子的时候，阴影教皇应该是举行了某个秘传仪式，想要通过近似于“吞噬”的方式，把大熊猫娘在阴影位面投射出来的“存在”吃掉，并借助这具基本与她同根同源的身体，彻底摆脱光明教皇留下的创伤。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再具体的记不太清了，总之应该是个类似抢夺身体的奇怪仪式，结果最后赢了的人并不是阴影教皇，而是才八阶巅峰的橘。
    所以从结果来看，这个仪式应该是有一定危险的，弱者在其中也并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而阴影教皇眼下这番做派的目的，应该是让大熊猫娘放弃抵抗，乖乖配合她进行仪式以免翻车……
    唔……等等！
    抬手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空间戒指后，威廉不由得神色一动，猛然想起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件名为【塔兰蒂诺之诫】的圣遗物！
    在这种抢夺身体的仪式里，阴影教皇那一秒八冲的敏捷是没用的，多半还是要靠精神或者意志属性来进行对抗。
    而大熊猫娘给自己的那枚塔兰蒂诺家的家主指环，在进行意志检定的时候能得到额外加持，视作增加一百点意志！
    所以这东西虽然对自己来说用处不是太大，只有那个强行解控的战技还算比较实用，但多半就是上辈子大熊猫娘最后能够“侥幸胜出”的原因！
    那……要不答应她也行？反正你这波稳赢不亏啊！
    不过记得千万别乱发誓啊，我跟你讲，冥河誓言这玩意我熟！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发誓，保证你把阴影教皇弄死了，冥河都不带算你反抗的！这波咱们血赚！
    而就在威廉有些意动，想要跟大熊猫娘交换一下眼神，鼓动她去坑死阴影教皇时，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假货”命运女神焦急的示警声。
    “背后！快躲！”
    可即使威廉听到警告的第一时间便向前猛扑，但在速度上终究还是差了太多太多，一柄好似由影子组成的薄刃刺剑，猛然自他心口处探出了锋锐的剑尖。
    当威廉满面痛苦地地扭头看去时，他无比惊讶地发现，握着那柄刺剑的胳膊的袖子上，赫然被人扯去了一小条布料，正是阴影教皇的右胳膊。
    而在见到【蚀影之剑】那熟悉的锋刃后，右手一直背在身后的阴影教皇笑了笑，一边手腕使力微微转动着剑柄，一边朝满面惊色地扶住威廉的大熊猫娘温声道：
    “橘，现在你可以给我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