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不安全。”
    “要么你把她送过来，要么我过几天就带她离开。”
    她本来就不欲让桑桑在这里多呆，要不是见小姑娘年纪小离不开亲爹，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
    沈初尘不在意她的冷淡，他难得好脾气的微微垂下桃花眼，唇色苍白，半响压下了涩意，轻笑道了一声：
    “好。”
    ……
    到了夜里，叶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只能开始数绵羊。
    后面传来两个爸爸清晰的声音。
    霍尧望了一眼迷朦夜色，他打着手里的打火机，丢给了沈初尘一根烟，对方接了下来，顺势点了火。
    顾忌到屋里的孩子，两人窗前，打开窗户，夜里凉飕飕的风灌了进来，他们点着却都没抽。
    “明天你带桑桑走吧。”男人面容苍白，微微侧眸，眼尾低垂着，语调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霍尧挑眉：“理由？”
    “国外不安全。”沈初尘声音淡了下来，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过来，当初说到底是想见一面，现在见到了，把人送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不用叶姒说他也清楚。
    霍尧没有接话。
    心底却打的同样也是这个主意。
    他本来就不赞成小姑娘来，明天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缩在被窝里的小姑娘闻言攥了攥被子角，低落的将小脑袋垂了下去。
    闷闷的。
    她不想回去。
    在今晚低迷的气氛里，三个人各怀心思，小姑娘最终还是迷迷糊糊陷入了睡梦里。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被霍尧强行叫了起来。
    以往对方不会管她睡多久的，但今天例外，他们要提前到机场等着。
    两人闭口不谈昨天晚上送她离开的事情，吃完饭以后沈初尘将她带来的衣物全部收拾好了。
    他弯下腰抱住了小姑娘，轻轻抵在她额头，半响浅声开口道：“桑桑最乖了对不对。”
    叶桑点头。
    男人见此眸光软了软，将盒子里装的精致的洋娃娃递给了她，小姑娘眼眸微微亮了亮，下意识接了过来。
    洋娃娃的质地和布料都极好，抱在怀里软极了。
    还带着一股香香的草莓味。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眸，沈初尘道：“桑桑回到国内要记住听爸爸妈妈们的话，知道了吗？”
    小姑娘欢喜的心情听到那句“回到过内”瞬间消了大半。
    她抿着小嘴没有开口。
    沈初尘看她不说话，语气瞬间加重了几分，眼神近乎冷淡的看着她，问：“知道了吗？”
    从没见过自家爸爸露出这样神色的叶桑被吓住了。
    她声音减弱了不少，“……知道啦。”
    接下来对方嘱咐了很多事情，叶桑稍有回答的不对的地方，他神色便冷了下来，两人对话结束以后，彻底把小姑娘吓得想哭又不敢哭。
    收拾好衣物后，叶桑因为害怕今天有些反常的爸爸，第一个迈着小短腿钻到了车里。
    霍尧拎着行李箱，看向面容精致苍白的沈初尘，似笑非笑：“心疼了？”
    早干嘛去了。
    刚才语气冷淡成这样，现在倒知道心疼了。
    沈初尘桃花眼情绪漠然，他没有搭话，静静的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跑车里的场景，指尖一点点攥紧。
    看到女儿幼小稚嫩的身影，沈初尘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了他的过去。
    小时候出生贫民窟，那时候的他才七岁。
    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不仅要护着妹妹，还要供妹妹上学。
    因为无法兼顾，沈初尘干脆选择辍学打工养妹妹。
    那个年代赚钱难得很，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冬天有时候会有心善的人看他年纪小施舍一些，小男孩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白白的馒头，最后强硬的塞给了妹妹，说自己不饿。
    沈初尘的那个妹妹，说有多喜欢倒也不见得，只是他清楚，那是他世间唯一一个亲人了。
    是他拼了命都要护着的妹妹。
    至于现在——
    男人紧握着的拳终于一点点松开，眼尾垂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咽下了喉中的苦涩，桃花眼藏着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现在他只想护好叶桑。
    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叶桑紧紧扣着手心，微微瘪了瘪嘴，跪在座位上，从后面的玻璃透过一眼不眨不远处的男人。
    在这一刻的他。
    突然给叶桑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落寞。
    “粑粑。”小姑娘不安的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眼眸一眼不眨看着外面，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忽地从座位上跑了下来。
    她急切的将车门打开，迈着小短腿从车上跑了下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小姑娘眼泪吧嗒吧嗒就跟打开了水龙头一样，掉个不停。
    她一把抱住了沈初尘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莫说是霍尧，这下就连沈初尘都愣住了。
    他看着腿上挂着的人行挂件，一点点掰开小姑娘紧紧攥着的手，男人垂下眼眸看着她时，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疏离。
    沈初尘道：“起来。”
    叶桑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来了小说里爸爸的结局。
    小姑娘眼眶红了起来不安的搂紧洋娃娃，小奶音全是哭腔。
    在沈初尘冷淡的注视下，她委屈的将哭腔咽了下去，抽搭搭的哽咽道，“你、你别赶我啦。我、我自己走。”
    叶桑憋着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不会再添乱了。
    “……”
    一句“我自己走”让身后的霍尧以及沈初尘心跟针扎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沈初尘从没见过她哭的这么凶过。
    男人僵硬住了身子，看着怀里毛茸茸一团的小家伙，明明想推开她，却在她的哭声里，所有理智和思绪尽数碎成了粉末。
    他干脆自暴自弃的心想。
    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心软了。
    男人蹲下身子抱了她一下，最终还是放轻了声音，低低道：“乖，爸爸很快就回去。”
    如果没能回去。
    那她六岁的生日。
    他先不来了。
    “那爸爸要记得早点回来，”叶桑眼眸带着泪珠，她将哭腔咽了回去，抽搭搭的固执道，“桑桑的爸爸是世界第一厉害……”
    所以一定不会骗小孩子的对不对。
    她才不信小说里的结局。
    她想要所有人都好好地。
    沈初尘轻笑一声，替她擦干了泪。
    “是啊。”
    世界第一厉害。
    在孩子的心里。
    哪个父亲不是世界第一厉害呢。
    ……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不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在孩子的眼里，他却是一位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