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别管乱不乱，你同意吗？”
    “怎么，需要我的批准？”九条美姬笑吟吟地说。
    “那当然，你现在是我女友，将来是我夫人。”
    位于千代田的别墅，盛满温泉水的圆形浴池，浴池中间咕噜咕噜冒着泡，浴室里雾气弥漫。
    泡在浴池里的九条美姬冷笑一声，不着一物的右脚抬出水面，水珠从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流淌而下。
    她用踇趾抵住渡边彻右脸颊：“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找那个叫明日麻衣的女人干什么去了。”
    “还乐理笔记。”因为脸颊被压下去，渡边彻的声音稍稍变形，“如果我们真有什么，我怎么可能午休的时候去找她呢。”
    “少给我耍花样，正是因为你们两个有情况，才故意午休去的吧。”
    “美姬你就是容易想太多。”
    九条美姬眯着打量他一会儿，笑着说：“算了，我相信你。”
    “放心，尽管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九条美姬轻蔑地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你和那个明日麻衣没什么，和清野呢？”
    “我和她只是朋友，说她干什么。别说这些，我们来做点正经事。”
    渡边彻把她的腿搂在怀里，然后顺着这修长，从浴池的另外一边，游到她那边。
    雾气蒸腾，分不清谁是谁。
    其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先是抗拒了一会儿，接着，两人纠缠在一起。
    ......
    十月三十一日，渡边彻在别墅懒到中午，什么事也没干成的九条美姬，终于忍不了把他撵走了。
    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游荡了半个小时，渡边彻决定去神保町看书。
    今天是万圣节前夜，又是星期六，很多书店都关着门。
    逛了三家书店后，渡边彻手里多了一本《小王子》的法语原著。
    找了一家咖啡厅，在一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坐下，认真看起书。
    《小王子》这本书大名鼎鼎，渡边彻看过中文版，读过岛语版，现在终于开始读法语原著了。
    他对法语没有一点了解，不过西班牙语和法语同宗同源，同属于印欧语系，都和拉丁语有着不解的渊源。
    懂一部分词汇，再和记忆中的中文版、岛语版对比，陌生的法语版还是能读下去的，虽然不知道正确与否，不过打发时间的效果显著。
    到了四点，天边一片茜色，咖啡店的玻璃也染上黄昏的色彩。
    手中《小王子》里生涩的法语词汇，早就背下来的时候，小泉青奈打来电话。
    “渡边，你在哪里？”
    “神保町看书。”
    “具体位置呢？”
    “三省堂书店二楼的窗户边。”
    “等我过来啊，别走开！”
    “等你过来？有什么事吗，老师？”
    刚问完，电话里已经传来对方挂掉的嘟嘟声。
    渡边彻满头雾水，只好点了草莓华夫饼，一边吃，一边等。
    小泉青奈来得很快，同行的还有晃子和宫崎美雪。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别管这个，”晃子说，“这个华夫饼好吃吗？”
    “饼不错，草莓有点酸。”
    “那我要一个，青奈、美雪，你们呢？”
    宫崎美雪拿起菜单，嘴里一边“嗯——”，一边往后翻，然后指着一个大玻璃杯装的牛奶咖啡：“这个吧。青奈你要不要？”
    “我再看看。”小泉青奈把菜单继续往后翻。
    渡边彻：“......”
    等三人都点完，渡边彻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找我有什么事吗，小泉老师？”他再次问道。
    “上次不是答应你，拿到全国大赛的金奖，就请你吃饭吗？”小泉青奈用刀叉从蛋糕上切下一小块，不碰到口红的情况下吃进嘴里。
    “啊，是有这回事。”渡边彻也想起来了。
    “理由根本不是那个。”晃子咀嚼着草莓，“她担心你晚上偷偷溜去涩谷，被奇装异服的大姐姐带去情侣旅馆，然后才想起请你吃饭这件事。”
    “晃子！”
    “少年，你有喜欢奇装异服女生的癖好吧？”宫崎美雪用女郎喝酒的妩媚喝着咖啡。
    “怎么可能？谁传的谣言？”
    “平时我穿白大褂的时候，你会多看我两眼，今天却没有。”
    “是这样吗？”晃子眼睛泛光，兴趣盎然地问。
    小泉青奈也盯着渡边彻。
    “我的升学目标是医学部，将来梦想成为一名医生。”
    “是这样啊。”
    “医生比较赚钱嘛。”渡边彻喝了一口咖啡，“吃饭的事就算了，老师你们一起，我一个学生在场的话，会让你们不自在吧？我待会儿乖乖回家。”
    “为了你一个人，让我们三个不自在，的确不划算。”晃子说，“所以，干脆把你女朋友叫来一起，为了你们两个人，我们三个不自在就不自在了。”
    “......”
    “不止女朋友，”宫崎美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着渡边彻，“医务室给你贴创口贴的那位，也一起叫来吧。”
    “贴创口贴？”小泉青奈惊讶的视线同样投向渡边彻。
    “就是清野凛。”
    “是她啊。”小泉青奈释然地点点头。
    “啊！”晃子怪叫一声，“看来早就有有一腿了！渡边，我们也不要求你全部叫出来，你选一个吧。”
    “少年啊，做出你的选择吧。”宫崎美雪用一种快把《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唱出来的语调说道。
    “老师，我想回家。”渡边彻看向小泉青奈。
    “选择吧，渡边。”
    “......”渡边彻左手插进头发，撑着脑袋，“清野吧。”
    真要把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九条美姬叫出来，过来今晚，渡边彻担心三位老师的工作。
    可惜三位女青年并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哦——，不得了，不得了！”
    “放弃女友......少年啊，果然成为了神话。”
    小泉青奈已经在给清野凛打电话。
    “清野同学吗？我是小泉青奈。”
    “小泉老师晚上好，有什么事吗？”
    “为了庆祝吹奏部拿到全国金，再加上正好是万圣节，老师想请你吃饭。”
    “不用了。”
    不愧是清野凛，拒绝起老师来，也毫不客气。
    “渡边也在哦。”小泉青奈用说悄悄话的语气说道。
    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在座的人都能听得见，晃子甚至用手肘戳了戳渡边彻。
    “......然后呢？”
    “渡边说你不来，他就要回去了。”
    “那就让他回家好好待着吧，东京的车流状况，对他这个未来老年痴呆不太友好。”
    “喂，我能听得见！”渡边彻不满地插了一句。
    小泉青奈把手机递过来。
    渡边彻接过手机，不等对面发出声音，抢先说道：“神保町，三省堂书店二楼的窗户边，就这样，挂了。”
    说挂就挂，不给任何机会。
    “渡边你这样说，清野她会来吗？”小泉青奈好奇道。
    渡边彻把手机还给她，啜了一口咖啡：“不要小瞧这个女人的报复心，为了骂我一句，她绝对会过来。”
    “你还真是了解清野同学啊。”晃子点头说。
    她突然看到渡边彻手边的书，好奇地拿起来，看着书皮问：“这是什么？”
    “《小王子》的法语原著。”
    “你懂法语吗？”
    “刚开始学。”
    “了不起！”晃子颇为佩服地翻了翻，只认识英语也有的部分词汇。
    “没什么，卢梭说过：不想在喝咖啡的时间，去看一本有益的书，是人的弱点。我这个人最喜欢克服自己的弱点。”
    “卢梭说过这句话吗？”小泉青奈吃着蛋糕问。
    “也有可能是孟德斯鸠说的？”
    “明明是个学生，懂得比老师还多，难道我们只能在功课上教教你了嘛。”晃子叹气道。
    “问一个失礼的问题：晃子老师，你能在全国考试中拿到第一吗？”
    “......”
    “那就仅限英语这门功课，能拿到全国第一吗？”
    晃子拿起刀叉：“美雪，告诉我，刺哪里出的血比较多一点？”
    “心脏周围的大动脉，体表的话，颈动脉和股动脉，刺得准可以看到喷泉。”
    “晃子老师，弄脏了你就不能吃华夫饼了，请吃完再刺吧。”
    晃子原本凶巴巴的脸，噗嗤一下笑出来：“渡边，你这家伙果然很有趣，我要是高中生，都要喜欢上你了。”
    “二十五岁的女青年我也可以接受。”
    “我，十六岁。”晃子又用方便刺的姿势握住叉子。
    “十六岁，十六岁，您永远十六岁。”除此之外，渡边彻还能说什么呢。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清野凛出现在二楼的咖啡厅。
    穿着长到小脚的白色连身裙，上半身外面又套了一件胸襟是纽扣的v领针织衫，东京原宿时尚精品店里再美的模特，也比不上她一星半点。
    清野凛冷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朝这里走过来。
    渡边彻敢保证，她绝对已经想好，要怎么把他训得土下座认错。
    等清野凛走到桌边，还没开口，晃子捧着《小王子》感叹道：“卢梭说过：不想在喝咖啡的时间，去看一本有益的书，是人的弱点。”
    她把书往后翻了一页，继续说道：“但我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克服自己的弱点。”
    清野凛愣了愣，没弄清楚状况，等回过神，下意识纠正道：“老师，卢梭说的是：「惧怕疾病和痛苦是人的弱点」。”
    “......诶？”晃子眨眨眼，看向渡边彻。
    “早说了是孟德斯鸠说的了。”
    清野凛露出感兴趣的笑容：“在撒谎。”
    “那就是伏尔泰说的。”
    “还是谎言。”
    “还不是？好吧好吧，那肯定是鲁迅说的没错了。”
    “渡、边。”
    “晃子老师，别激动，真的会喷血的啊！”
    ......
    胆敢欺骗老师的渡边彻付完咖啡钱，五人走到大街上。
    她们步行到神保町站，徒步3分钟后到水道桥，再走10分钟，就到了小泉青奈预约的店。
    店名叫白木屋，主打生鱼片、海鲜、烤鸡肉串，岛国一些热门菜肴当然也有。
    众人依次点餐。
    渡边彻随便选了热门菜单里的串烧拼盘；清野凛选了卷寿司；晃子点了生鱼片拼盘；宫崎美雪是炙烤鳐鱼翅。
    小泉青奈作为请客人，多点了一些：猪肉涮涮锅、炙烤远东多线鱼、猪平烧、烤饭团、腌渍整根茄子等等。
    最后，三位女青年要了麒麟一番榨啤酒，两位高中生点了饮料。
    虽然每盘的分量少，但当桌子被摆满，有些盘子还需要叠着放，庆祝的气氛一下子来了。
    “干杯！”
    “干杯！”
    “嗯，烤饭团好好吃！加点酱油简直太美味了！我也要在家里试试！”
    “涮涮锅也不错！”
    “这个生鱼片拼盘看起来有好多种，都是些什么？”
    “竹荚鱼，三文鱼腩，大眼金枪鱼，虾，章鱼，长鳍金枪鱼。”
    “好厉害！等一下，清野同学，你接下来，该不会也要问我能不能考到全国第几名吧？”
    “嗯？”
    “少年，要不要来点啤酒啊？”
    “宫崎老师，我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明明瞒着女朋友，和一桌女性吃饭了？”
    “......那是两回事。”
    吃饭、聊天，听小泉青奈她们说以前修学旅行发生的趣事，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一行人才从店里出来。
    没有急着回去——也许是怕渡边彻溜去涩谷，他们又拐去附近的游戏中心。
    周六，加上万圣节，游戏中心到处是人。
    晃子拉着小泉青奈一起，对着太鼓一阵乱敲，把边上看热闹的小学生瞧傻了。
    宫崎美雪在玩类似老虎机的机器。
    清野凛站在渡边彻身边，看他仗着记忆力好——会连招、自由搏击大师——反应快，打败一个接一个对手。
    “你要不要来一把？”再次让对方黯然退场后，渡边彻一边摇着摇杆，一边得意地对她说。
    “这有意思吗？”
    “那你看到现在？”
    “我又没事做。”
    “......好吧。”渡边彻起身，让开位置，“我陪你转转，看你有什么想玩的没有。”
    “没有。”
    “话先别说死，看看再说。”
    一圈转下来，居然真的没有清野凛喜欢玩的游戏。
    其他人也许是傲娇，但清野凛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就难办了。”
    “虽然没有喜欢玩的游戏，但有一个东西......我很在意。”
    “什么？”
    “那个。”
    渡边彻顺着清野凛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上面骑个成年人都没问题的超大海豚玩偶。
    “清野同学，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关于海豚的知识，我想我已经够回答你了。”
    “不是。你，认识千叶县议员家的女儿吗？”
    清野凛手抵下巴想了想：“不认识。不过这种事，你找你女朋友会更快一点。”
    “没什么。”渡边彻拍拍她肩膀，“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里陈列了至少五十台娃娃机，各种各样。从普通的娃娃，到动漫手办，还有首饰，等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海豚玩偶不是夹的，也不是剪线，而是拳力测试机刷新纪录的奖励。
    “清野。”
    “干嘛？”没想到居然是测拳力，所以清野凛的态度一下子不好了。
    “终于轮到我展现主角力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渡边彻往里投币，挨揍的软球缓缓落下。
    “你有把握吗？”清野凛语气冷淡，但隐约比平时多了一点点的期待。
    “没有把握，但为了你，我愿意使出全部的力量。”
    “谎言。”清野凛抱着手臂，嘴角冷冷笑起来，“满嘴胡言乱语，整天欺骗女孩子，我早就看......”
    “没有把握是假，后面愿意为你使出全力是真。”
    “......”清野凛把肩上头发撩到身后，“哼，有没有把握做了才知道，只要有信心就能做成事的话，打赢了第二次三次四次五次反法同盟的拿破仑，就不会遭遇滑铁卢。”
    “有必要把哪几次也说出来吗？”
    “感谢我吧，为你考虑到这种程度，谁让我像御岳山一样心胸宽广，原谅你的傲慢和无.....”
    “那个，清野同学，清野小姐，凛酱，”渡边彻指着海豚玩偶，“我是在帮你拿。”
    清野凛目光闪烁一下，可以说是丝滑的训斥，终于停了下来。
    “看好了。”渡边彻握拳，整只右臂充满力量。
    清野凛眼睛还没准备好，巨大的撞击声便扑面而来，耳朵似乎都短暂失灵。
    积分板上的红色分数飞快上涨，很快超过9210的历史记录，直到一万上限才不再动弹。
    测力机上面的玻璃盖缓缓打开，伴随着飞扬的彩带，海豚玩偶缓缓落下。
    “早说了有把握了。”渡边彻把袖子整理好，取下玩偶，递给清野凛：“你的了。”
    “......谢谢。”清野凛下意识接过，结果整个人都看不见了，而且为了不让海豚屁股碰到地面，必须想办法举起来，时间长了手会很酸。
    周围人被这副景象吸引过来。
    一群孩子围着清野凛，嘴里崇拜地嚷嚷着‘好厉害啊！’、‘好羡慕！’。
    而女生们，说的是‘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太帅啦！赶紧拍照！’、‘会不会是什么综艺节目？’
    从不在意别人目光的清野凛，此时脸也红了。
    渡边彻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还是我来拿吧。”
    “.....嗯。”海豚后面，传来清野凛轻轻的声音。
    和小泉青奈她们会和，晃子立马大呼小叫，吵着让渡边彻再去打一拳，把新奖品也拿下，给每人分一个。
    结果还没走到哪，工作人员就把他们拦下，让他们去礼品区任选一样。
    “切，原来是选一样，我还以为每个人选一样呢！”选了一套超贵碗具的晃子，不满地抱怨道。
    “好了，晃子，能选一样该满足了。”小泉青奈笑着安慰。
    工作人员在一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们。
    有了这个走路都不好走的海豚玩偶，还有精致的碗具，再加上时间不早了，众人准备回去。
    晃子去附近停车场取了修好的车，送渡边彻和清野凛回家。